Z国驻M国大使馆馆长急匆匆去他们入住的酒店传达Z国高层最新指令,逗留片刻,凳子都没坐热,又火烧屁股的走了,当天下午,M国报纸就出来一则新新闻,标题触目惊心:惊,尚青章竟是Z国意图实施文化霸权的工具!
配的最大的一张图中大使馆馆长拉住尚青章的手,两人交谈密切。
光这一点当然不够,其下文字开始说明:2016年,Z国从民间的数千个艺术人才中挑选了八位进行深度培养,他是其中之一。有新闻联播为证……2018,尚青章正式成名,从此开始了文化侵略计划……世歌赛是其侵略的第一步,后续的持续曝光是第二步,其中,“青团的语言箱”将其作品广泛搬运到海外,起到推波助澜的恶劣影响……《遗世》为终极侵略,用他们的文化腐蚀我们自由民主的大脑……
整整一篇,要素齐全,因果逻辑天衣无缝,简直想不出第二种缘由。因为它列举的事件都是真实的。
Z国难得的沉默了。
M国抓住漏洞,用力撕大,一时间,尚青章在M国报纸占的版头比总统还大,媒体抓着他的污点添油加醋,再佐以自己的想象,就是一篇故事情节丰富的新闻稿,M国民众一边看一边加深对其本人和对其所属国家的憎恨和厌恶。
连Z国人也不由迁怒他给本国抹黑了——M国媒体列举事实铁证如山,Z国人原本坚信他清白的念头开始动摇。
他代言的人型立牌被人踩在脚下,他的海报被人涂满墨团画乌gui,他线下的地广不得不全部暂停,以免愤怒的人们将电子屏砸碎。
某次左左路过一个办公室,看见里面的员工在删相册里尚青章的图片,对方瞧见她,惊慌地躲闪眼神,又咬着唇把尚青章的图下回来,但眼里的不屑如刺般扎入左左眼底。
左左记得她是对尚青章有好感的路人粉。
她嗓音干涩地问:“为什么?”问的是行为,也是态度。
“整个国家都为他的任性付出了代价,我删个图怎么了?”那么理直气壮。
左左将要脱口的劝说就那么僵在了喉咙里。她有错吗?她没有,她甚至是站在家国大义的角度上看待事情的。她只是不了解他。
她不知道千人之中选八人,要有多惊才绝艳才能通过这苛刻的选拔。她不知道那一年的成名背后有几年的磨练和耐心积累。她不知道世歌赛里的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她不知道他为《遗世》到底排练了几个月,耗了多少的热血进去。
要素是真的,但人是活的啊,把一个国家才担得起的名词赌注似的压到他一个人肩上,他要把自己逼成什么样才满足得了所有的先决条件?到头来,罪名都在他头上了。可他做错了什么,是唱跳演俱佳的技能,还是永远挺直的脊梁骨?
左左气得想哭。他得多难啊。
说到底,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他只是网络那端的陌生人,谁真正和他朝夕相处过呢?他又没有至亲,谁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没问题?
一通语音电话打来,她接了,老人年迈的声音传来:“是左左吗?”
她忍住哽咽,答:“是。你也知道了是吗?”
对面道:“是啊,我知道,我着急。我急的不是别的,是他的身体状况。图片我看过了,他看起来真是不好,左左你知道他身体到底怎样吗?”
左左一愣。“你不问他犯的事吗?”
“放心,我心里有数,尚尚是不会做那些事的,我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和旁的人不一样,他的眼神不会飘。现在是有人想害他吧,他是不是受苦了?”那声音徐徐地说着,自有一种力量在蔓延。
左左莫名又想哭了,这回是因为感动。“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但是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救他。他一定会平安回来!”这话像说给对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好一会儿,对面才说:“等他回来,我能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左左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那次《听见声音》,你俩不是送我和我老伴吗?他看你的眼神,和我老伴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我不会错认。只是碍于小年轻脸皮薄没说罢了。你俩一定要幸幸福福的啊。”
难怪一开始她老伴脸色黑得像锅底,后来慢慢Yin转多云。
左左也顾不得别扭了,郑重回道:“一定!”
登上微博,左左看了看各个群的消息。
令她释然的是,其他青团们也和她的忘年交一样,深信尚青章的为人,对于M国给他编排的罪名一条都不认。有人还开始深入考古,力图还原真相。
紧张渐渐松懈。她最怕的从来不是路人对家的攻愆,而是自己人反戈一击,那比反黑链接里所有的怨毒言辞还令人难受。幸好,没有。
当夜,处理完久路事务,她调出《遗世》第三场的舞台focus,逐帧逐帧地看。看他的表情变化,也看他的肢体语言。她对他,熟悉到深入骨髓。
看着看着,她觉得哪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