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與寒柒在客棧大門口會合時,喬春嵐確定自己看見的是滿臉鄙夷的神情與目光毫不留情地投在賀南淵與自己的身上。她有點心虛,趁著寒柒轉身要領路時狠狠地踩了賀南淵一腳,惹得他一臉無辜。
昨天叫他快一點,還說什麼「就是那裡」的人是誰?
但凡現在喬春嵐的臉皮有昨天扭著屁股時的一半厚,他也不至於挨上一腳,還要花費丁點兒靈氣捏個除塵訣把鞋面上的灰塵給掭去。
喬春嵐恨恨地拽著賀南淵的衣袖,隨在寒柒的身後一道離開城鎮,而後又被賀南淵抱在懷裡,隨著他們一道飛往寒家宗家所在的大宅。
若要喬春嵐幫忙,還得先讓她親自與寒家的老祖宗見上一面,才能讓她更深一層地體會何為上古仙尊的三魂七魄、那三魂七魄之間的聯繫又是如何。
寒家在仙域裡並不是淵源流長的家族,卻依然在仙域裡占有一席之地。
仙域裡亦如凡人界一般不乏世家門閥派別,甚至有各個宗門的勢力地盤、好似凡人界的國土。而寒家就像不如其他家族一般除卻修行以外亦以繁衍子嗣為重任,倒是更偏重修行,諸如擁有妾室或者有多位道侶的狀況幾乎聞所未聞,主要還是來自於奠定寒家家業的那位寒家老祖宗的緣故。
喬春嵐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踏在賀南淵的劍上乘風而行、並被他抱在懷裡聽著別人的故事。
寒家老祖宗不知父母何人、最早亦不知其姓名,只知道他在五百年前的寒冬中撿了一名孤兒、並收其為義子,那是在暴風雪肆虐的白日,寒家老祖宗告訴自己的義子他的名為「寒白晝」,而那名義子便是具有血脈意義的寒家先祖。
寒白晝不知道自己的年歲,也就任性地訂定了撿到孩子的那天是他的生日,而那孩子也不負所望、在寒白晝的扶持下開拓了寒家的基業,更依據寒白晝的意思定了許多嚴苛的規矩,被後世的寒家子子孫孫們奉為圭臬。
雖則那孩子因為天資不足而只活了兩百餘歲便已過世,但由於仙域的人成親的時間與凡人相差無幾,幾代下來那子子孫孫也有數百人,就是從寒柒的曾祖父往下算起序齒,寒柒這輩也有二十來位手足。
「為什麼寒白寒家老祖宗會訂定那樣的規矩?」喬春嵐有點納悶:「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雖然仙域可能不同,但應當也不會差太多吧?」
「因為繁衍子嗣甚至是毫無節制的行房對修行沒有幫助。」說起「行房」二字,賀南淵昨兒拉著喬春嵐瘋狂那麼多次,現在總有那麼幾分不可言傳的心虛:「修仙者與人交媾後定得花費時間煉化彼此交融在一塊兒的陰陽Jing氣才不至於混雜了自己的靈根,而誕下子嗣則會使修仙者無論男女都得剝離一部分的靈氣,寒白晝知道寒家先祖的資質不是上好、便也不捨他耽溺風花雪月,便有了這項規矩。」
「你直呼寒家老祖宗的名字啊?」喬春嵐擡起頭來朝他眨了眨眼:「不怕人家怪罪?」
飛在前頭的寒柒這時轉身道:「怎麼怕?賀兄與老祖宗本都是仙尊的魂魄之一,怎麼樣也該當平輩來看,自己說自己的閒話、又有什麼錯?」
寒柒的耳力之好讓喬春嵐嚇了一跳,但她依然偷偷向賀南淵說道:「寒公子是不是很不平啊?」
賀南淵蓄意揚了揚聲音道:「他當然不平,分明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卻得降了輩分稱我一聲『賀兄』,能不憋屈嗎?」
寒柒沒搭理賀南淵的自得。
說到底,他也不過就是寒家的小輩之一,恰巧被寒家老祖宗寒白晝點了名、要他去某一個地域尋找機緣,就恰巧把賀南淵給救回家罷了!只是原本他以為自己是救了名凡人,卻不想卻是搬回了一尊祖宗。
賀南淵話裡頭雖然帶著幾分調侃,但他內心其實挺敬重寒柒、也將寒柒當朋友看待的。
喬春嵐小聲地說:「五十多啦,都是能當祖父的年紀了呢!」
寒柒眉頭一跳,索性專心馭劍飛行,不再聽後頭無聊且令人不耐的吱吱喳喳。
寒家的布置與凡人界中富貴人家的宅院相差無幾。
從前喬春嵐曾有幾回隨著父母往大城見世面,那大城城主家的朱瓦碧甍也是令人嘆為觀止,只是寒家比起城主家的瓊堆玉砌、更是超然脫俗,褪去幾分庸俗、更添幾分靈氣。
三人一進家宅便受到寒家家僕的歡迎,甚至還有幾名寒家子弟湊上前來要與他們說話,卻是寒柒只是隨意打了聲招呼,便領著賀南淵等人越過眾人而去。
寒白晝所位於的宅邸在寒家宅院的最深處,周圍重重結界、亦不乏家丁防守,然而那些家丁雖則在看見寒柒時依然會湊向前來詢問一二,卻都在見到賀南淵後紛紛退了下去,連帶著喬春嵐的來歷也都沒有人過問。
「你真有面子!」不用想,這就是來自喬春嵐的調侃兼誇獎了。
賀南淵無奈地回應:「這哪是。」
來到寒白晝單獨居住的院落前時,寒柒便駐足不前,而賀南淵則大大方方地牽起喬春嵐的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