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许久,宋芷昔才听到他那喑哑刮耳的声音:“猜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宋芷昔正欲接话,又听他自顾自地说:“我在想,你若敢乱夸,我便一定要杀了你。”
宋芷昔不由得道在心中想,看来还是要做老实人。
言情小说中那套果然不实用。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本就身有残疾了,你还像个脑残似的跑过去一顿乱夸,心理扭曲点的十有八九会觉得你是在嘲讽他。
宋芷昔半晌没说话。
巫启又开始自言自语,像是刻意在对宋芷昔解释。
“我从前不是这副模样,我是故意练成这样的。”
宋芷昔对陌生人的秘密实在不感兴趣,也不好开口打断,只能道:“那也没办法,不都是为了活着。”
为了在这弱rou强食的修真界活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修士都有。
巫启不是个例。
小小波折后,宋芷昔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上,每日乖乖喝药积极配合治疗。
一个月后,宋芷昔脸上那道伤终于开始结疤。
也不知是宋芷昔先天底子好,还是巫启的药当真有奇效,宋芷昔脸上的疤几乎一天一个样,淡化速度甚至都已超乎巫启预料。
巫启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从前他还能将一切都归咎于那道伤上,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所谓的伤不过是个借口,一个让他将宋芷昔留在身边的借口。
伤好之日注定是宋芷昔的离开之日。
有些人你根本留不住。
巫启目光牢牢钉在宋芷昔几近无暇的右脸上,他突然想到宋芷昔记忆中那些风华绝代的贵公子。
比起他们,他就像是被踩在鞋底的烂泥。
他又突然想起与宋芷昔初遇时的那个雨夜。
电闪雷鸣,惊鸿一瞥。
再惊艳又如何?
终究是求不得。
可他到底还是不甘心放手。
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在他脑海中酝酿。
再好看又如何?若毁容还不是只能与他待一块。
他目光逐渐狂热逐渐放肆。
既是注定就得不到的,何不如将她拉下云端一同深陷泥潭?
宋芷昔只觉他奇怪,一会儿满目哀伤,一会儿两眼放光,便忍不住开口道:“怎么啦?是你医术不Jing治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她好像从未将此事放置心上。
巫启没由来的一阵烦闷,他突然很想逃,逃到一个没有宋芷昔的地方去。
他身随心动,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消失在宋芷昔面前。
夜里的风很凉,他淌进冰冷的溪水,脱去宽大的斗篷,一层一层拆开符咒般裹在他身上的绷带。
月华似水,洒落在他满目疮痍的身体上。
月光越是皎洁,越显他污秽。
他鞠起一捧水浇在身上,那些刀疤那些咬痕仍在。
是谁说水乃世间至纯之物?
为何偏偏洗不掉他这身丑陋伤痕?
第79章 〇⑦⑨:巫启很生气 不是!你听我解释……
宋芷昔简直一脸懵逼, 不懂巫启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是要做什么。
许是一直都在用药的缘故,宋芷昔这段时间总是很容易犯困,这不, 巫启前脚才走,她便又瘫回了床上。
明明早已恢复自由之身, 想去哪儿都不成问题,她仍习惯看着那扇窗发呆。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零散几颗星孤零零缀在天幕上闪烁。
宋芷昔突然又想起了玄青。
也不知他如今正在做什么, 那些刻在她脑子里的记忆就像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
如今既已缓过神来,宋芷昔便时不时思考此事的真实性。
且不论她与玄青感情之深, 光是玄青甘心卖屁股这点就足矣令她觉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宋芷昔上下眼皮打起了架,又像是有人分别在她眼皮上坠了数十块千斤重的沉水石, 总之,困得不像话。
巫启回来的时候宋芷昔已经睡着了,依旧是向右侧着睡, 柔顺的发泼墨般铺满整张床。
巫启没燃灯,就这么怔怔望着熟睡的宋芷昔。
睡着的她更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人儿。
夜风吹散积云, 现出藏匿在其后的皓月,溶溶月光穿过那扇小小的窗, 落在宋芷昔玉一般的侧脸上, 美得像幅画。
巫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唯恐惊扰画中人。
他目光生了根般的定在宋芷昔脸上, 似虔诚似贪婪,像是要将她生生刻入脑海里,融入他奔流的血ye中。
他不知自己究竟盯着宋芷昔看了多久,久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 洒落在他身上。
被溪水浸shi的斗篷仍未干透,绷带也尚未来得及缠上去。
这是他近百年来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