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
冗长的仪式和鲜红的盖头,喧嚣的锣鼓唢呐,还有陌生的蜀地,彻底打开这一场和亲的序幕。
傅星琳正襟危坐在轿銮之上,穿着一身大红喜服,不肯拿礼部准备的喜扇,非得要拿着一对乱桦在手里……
永定公主大婚之喜,蜀地人民夹道齐声庆贺,一派喜气洋洋。
盖头之下,傅星琳看不清谁是谁,只凭小鸳扶着,她不习惯其他人近身服侍自己,小鸳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看到新郎官的那一刻,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枫木一身吉服骑马迎亲,做了一个不许她说的嘴型,还威胁着,若是敢说一个字就把她许配出去。
小鸳一直轻轻咬着自己舌尖,生怕一个不小心说出口,让傅星琳知道新郎是他,但傅星琳摸到她手心冒汗,小声道:“我嫁又不是你嫁,你紧张什么?”枫木听着她这句话,忍不住偷笑,回头看看小鸳的表情,实在好玩得很。
礼节繁琐,等送婚使读完婚书和所有礼文祭词之后,才开始在王府正殿拜堂,一拜天地的时候,傅星琳没有一丝犹豫,枫木以为她会稍微有些犹豫,拜完之后,新娘子送入洞房之中,新郎按礼节是要接待宾客。
傅星琳向来任性惯了,喜服和首饰压得她腰酸背痛,加上被珍珠宝石镶嵌过的红盖头,竟然在这正月的天里还热出一些薄汗,她不像寻常新娘子一样正襟危坐,半张着一把乱桦靠在椅子上给自己扇风,不自己把盖头取下来透气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但枫木迫不及待,只喝了几杯水酒稍作应酬之外,黄昏时连忙进房见她,错过了小半年的时间,她穿着重重叠叠的吉服还能看出瘦了很多,心中忐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心疼。
喜娘高声道新驸马到了,傅星琳稍微坐正一点,手里依然拿着乱桦在给自己扇风,小鸳知情识趣走开,满脸喜悦,正准备把寝殿里的几位喜娘和嬷嬷都赶出去,枫木坐在她身边,拿起秤杆缓缓掀起她的盖头……
顺着盖头缓缓掀起,傅星琳的目光从无力渐渐变成惊喜,她惊得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枫木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笑道:“娘子。”
她的脸上从惊喜瞬间变回平常的任性,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坏蛋,让自己心灰意冷这么久!用乱桦轻轻敲了他几下,满脸矛盾道:“你……你……你!混蛋!”
“轻点,这纯Jing钢的扇子!”枫木吃疼得缩手,她站起来追着他敲了几下,枫木往后退了几步,傅星琳更是胡闹得拿扇子追着他又敲了几下。
“骗我这么久!好啊你!”
她急得直接拿其中一把飞过去,枫木往旁一躲,其中一把乱桦稳稳插后面的柱子上——来真的?
枫木连忙逃出寝殿,高声对外头自己随从道:“取我的太上过来!”
镇南王夫妇和枫木的哥哥嫂嫂也在外面等着闹洞房,见他被打出来,还让人取他武器过来,便窃窃私语道,怎么新婚之日他都能被这位公主追着揍?
虽然知道她肯定会生气,但是没想到她来真的,为了保命,枫木拿着太上又回去,有点胆怯,生怕她直接掏干将莫邪,却只见她坐回原处,扁着嘴,继续给自己扇着扇子,小鸳拿另一把也在轻轻给她扇着。
枫木服软地哄道:“我马上就回家当世子再去京城提亲了,可是你和言亲王都不见我,我又见不到九哥,而且我还和言亲王妃说了好几次,叫我枫木就行……”
平常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住在苗疆,也不喜欢和家里有太多关系,见他这语气,傅星琳马上就不气了,但还是小小抱怨道:“曲望行这个名字,很难发音吗?之前怎么不说?”
“我都说我本名,自己用中原话说不利索啊……”他躲避着她的目光,眼神四处闪躲,“而且也没打算过有一出……我多怕你回京城就被提亲娶走……”
“傻子,”傅星琳合起扇子,架势似乎还想再敲他肩膀一下,他闭上眼睛准备硬接了,却没想到她把扇子塞给小鸳,心疼道,“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就舟车劳顿去京城了?”
枫木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嗯,我怕你等我。”
她听着觉得心里甜甜的,完全忘记之前的心灰意冷,抽回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子,除了你之外谁敢娶我啊?”她越说越高兴,眼眶红红的,语气有点呜咽,像是喜极而泣。
“疼,”他开玩笑道,“成亲还拿着乱桦,谋杀亲夫吗?”
“如果不是你就谋杀亲夫,是你的话就可以考虑……”
枫木把太上也塞给小鸳,喜娘看他们没打起来,才继续仪式,合卺交杯,再彼此剪一缕头发,打成一个结,便是生生世世不分开的结发夫妻。
那要闹洞房吗?枫木的哥哥嫂嫂商量道,象征性闹一下?
可是在门外看着柱子上那一道乱桦刚刚飞进去刻痕,他们敲敲门框,当象征性闹过洞房了。
新婚之夜,谋杀亲夫。
这很符合幽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