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些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江檀身前的桌子底下才传来一个声音:“他们可是走了?”
江檀应道:“走了。”
一个灵活的身影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正是穿着江檀衣服的柳冉。原来刚才危急之中,他看江檀和自己身量相仿,年岁相近,灵机一动,生出了和他互换衣服的计谋。他劫后余生,拊掌大笑道:“妙极妙极!今日多亏有你,你真是我柳冉的救命恩人!”
江檀问道:“方才那人虽然不露声色,可步伐却轻得像没有沾地一样。我听他气息吐纳,像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你怎会惹上这样的仇家?”
柳冉喝着酒,笑道:“他叫郑向敌。因为我抢了他心爱的女人,他生气发狂,要报复我。”
江檀有些不信。那男人英俊高大,威风堂堂,哪个女人会不喜欢他,反倒去喜欢柳冉这么个轻飘飘的小公子?
他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昏迷的店小二身上,又想,这事倒也不是不可能。这个郑向敌纵然长得英俊,可性格冷若寒霜,睚眦必报,没有君子的容人之度。柳冉虽弱不禁风,却嘴滑舌甜,个性温柔,说不定更讨女人欢心。
柳冉见他一直盯着那个店小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郑向敌只抽了他一鞭,还叫旁人动手,已经是看在他不会武功的份上留了情了。”
江檀觉得他好像和这郑向敌非常相熟,想再问多几句,柳冉却忽然眨了眨眼睛道:“你今日救了我,就是我的恩公,我要报答你,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江檀问道:“什么好玩的地方?”
柳冉勾着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你去了便知。”
初春时候,益州城里到处繁花似锦,而益州第一温柔乡——若春楼里也是一片春意盎然。
花厅里莺声燕语,绿云扰扰,歌伶美姬舞袖翻飞,檀木香气熏熏醉人。
江檀正和柳冉坐在这若春楼的二楼。
几个头簪珠翠的美人有意无意在他俩身旁来来回回踱步,体态婀娜,衣袖带起一阵香风。
江檀四周环顾,看得啧啧称奇:“柳兄,这里面果然别致!”
柳冉见他只顾看那些雕梁画栋,对周围冰肌玉骨的美人看也不看一眼,心里暗骂呆子,嘴中却道:“江檀贤弟,那些桌子凳子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这些美人还好看么?”
不想江檀果真愁容满面,摆摆手道:“我最怕女人,看见女人就想躲,哪里管她是不是美人。”
柳冉笑道:“怎么?女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她们干嘛?”
江檀想起他的师妹金兰,叹息道:“女孩子固然可爱,心思却让人捉摸不透。要是被她们喜欢上了,她们就会便得像猛兽一样,折磨你欺负你了。”
柳冉像是很认同他的话,点头道:“不错,女人爱你,若爱得痴狂了,确实会从绵羊变为猛兽。可她们佯作打你骂你,其实心里怜你爱你,并不会伤害你。如果被男人喜欢上了,那才是真会要了你的命。”
江檀看他有感而发,好像亲身经历一样,揶揄道:“听你这话,难不成还被男人喜欢过?”
柳冉长叹,将手盖在脸上,哽咽道:“实不相瞒,我以前被一个男人囚禁,逼我作了他很多年的禁。后来我岁数渐大,他才把我抛弃。我一开始不敢跟你讲,就是怕你看我不起,不愿和我讲话了。”
江檀“啊”了一声,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世竟然这么不幸,心生同情,正要安慰他几句时,柳冉却突然放下手来,哈哈笑道:“你居然当真了么?哈哈!江湖上的人只要知道快哉山庄的,敢打我柳冉的主意,怕是嫌命长了!”
江檀被他欺骗,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道:“我救你帮你,你却骗我耍我。”
柳冉怕他着恼,忙赔罪道:“你别气,是我不对。这样吧,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有趣的。”
他拉着江檀,带着他穿过连廊,又钻入一个小矮门。这扇门后布置格局和前厅相似,只是四处挂得布幔重重,光线昏暗,气氛暧昧。
柳冉引江檀到二楼看台坐下。这看台依傍着栏杆而设,坐在这里正好能看见一楼堂听中央有个戏台。
戏台上面,一个唇红齿白,貌若好女的柔弱男童,穿着织锦绢衣,怯生生地抱膝坐着。
江檀看到,双眼马上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童子,好像魂都被牵走了一样。
柳冉一喜,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江檀不喜欢女人,那肯定会喜欢这样的娇弱男孩。
可江檀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戏台上这人是男是女?”
柳冉笑容一僵:“呃,自然是男的。”
江檀又皱着眉问:“既然是男人,怎么穿女人的衣服,脸上还擦粉?”
柳冉不知怎么回答他,只好尴尬笑笑:“这个这个我想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这时,一个粗汉走上台子,一步步逼近那个男童。那男童怕得牙齿硌硌打战,往一个角落里缩去。
江檀看不过眼,生气道:“八尺大汉,欺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