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木已经闭上了眼睛,只从鼻腔里发出懒懒的哼声,表示已经清楚了。难得的安静气氛里,她放空了大脑,意识逐渐下沉,最后没入一片混沌之中。
周围响起了如蚊子叫的嗡嗡声。
“郁老师也受邀了,你怎么不跟她说啊笨蛋。”
“可是夏姐不是不要我们说多余的话吗……”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还小,不懂,不过既然是当助理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应该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一定要加强学习,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为自己理想的CP出一份力!”
“我知道了,陆哥。不过,郁老师那么忙,也不一定会过来呀。”
“她老婆在这里,能不过来吗?而且,明天是平安夜哎,稍微懂点情趣也不能放小祖宗一个人过吧?上个节目你跟了一整季,还没看出个什么来?不是我说你……”
意识的真空中,她漂浮着无处落地,一点一点被吸入黑沉的漩涡里。
盛皇的年庆晚会在Z城郊区的某栋别墅里举办。苍绿的矮山背后是有钱人的天堂,眼前的房子大的惊人,外边圈着一个能跑马的院子,此时已被各种人造光源包围、点亮。风声簌簌,四季不败的绿植在映得发白的夜空下微微摆动,夏晚木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一路走来,拂开绑在立柱门上如丝绦般垂下来的小花束,一眼就望见了敞开的大门里几条如云朵般蓬开的裙尾。
灯火通明的一楼有好几个篮球场那么大,用作隔断的装饰物不知被送到哪去,前半厅里摆着几桌子样式Jing美的点心和餐品供人取用,而后厅则留出大片的空白区,以二楼的旋梯为中心左右对称,一看就知道是给什么大人物发表讲话特意空出来的。人大概已经来得差不多,没多久后大门就被关上了,暖融融的空气里各色香水味交织着,她抽抽鼻子,有些不太适应,顺手端了杯香槟压了压心头涌动的甜腻感。
地方太大了,盛皇叫得上名号的艺人都被邀了过来,有那么几个纤瘦的背影看起来尤为熟悉,转过来脸却都是陌生的。她漫不经心地左右环视,直到肩头被打了一下才开始今晚的第一次社交。
“找人吗?”宋烨西装笔挺地站在面前,之前剪得很Jing神的寸头稍微留长了点,一双深邃的眸子藏在特意抹得凌乱的刘海下,直直地盯过来,“夏姐,好久不见。”
夏晚木扬了扬眉,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刚想聊几句厅里的灯光就忽然暗沉下来,背景音乐停掉了,二楼旋梯的尽头光束聚焦,照在了款款走出来的红发女人身上。隔了好长一段距离,那张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她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略微失望地想着——还真是够老土的开场。
“夏姐今天有男伴了吗?”
宋烨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听着有股莫名的躁动感。夏晚木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目光拉远停在后厅的人堆里,仍然不死心地寻找着。
“那等会的舞会,我有那个荣幸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嗯……”她敷衍着,实际上耳朵根本没有听进任何话,整颗心都沉浸在失落感里,缓慢地跳动着。
——郁清歌好像真的没有来。
也是,那么忙的一个人,还会在意什么舶来文化的节日吗?再说她自己也对这些“平安夜”“圣诞节”兴致缺缺,那都是小孩子才会玩的节目。
想过节是假的,想见她倒是真的,夏晚木把手里的那杯喝完了,转而又从桌边的托盘上端起一杯,闷闷不乐地小口抿着。
“怎么喝这么急?心情不好吗?”
盛大千金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回响在大厅里,已经很悲惨地沦为背景乐,旁边的小生倒是更烦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竭力作出的稳妥体贴的模样在她面前显得幼稚可笑。
小屁孩一个罢了。她举着高脚杯低低地笑,其间风情直让旁边的宋烨看得面红耳赤,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夏姐,等会的舞会……”
“抱歉,今天没有心情跳舞,下次吧。”
她朝小男生抱歉地一笑,端着酒杯转身离开。
昏暗的灯光和朗声演讲的人吸引了人群的注意力,她顺着大厅缓缓的走了一大圈,差点把眼看瞎才得出了一个沮丧的结论:郁清歌是真的没有来。
暗自期待的心情像纸牌搭成的城堡,被混杂着的陌生香水味的热风一下就吹倒了。二楼的讲话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灯光重新点亮,周边满是低声交谈的杂音,人人都在体面地笑,而她狼狈地躲进大理石柱子投下的Yin影里,一时压抑得有点呼吸困难。
舞会马上要开始了。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夏晚木一手捏一只酒杯,偷偷地溜上了二楼。过走廊的时候,她往下瞟了一眼,俊男美女们抱成一团在“舞池”里摇摆,看起来好不热闹。
二楼的空间被几条走廊切割得像迷宫似的,她凭着来之前记下的别墅的朝向,挑了一条南北走向的直接走到底。走廊尽头是一片露天的大阳台,上面空无一人,几张桌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衬着院子里摇晃的树影显得有些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