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大黄瘦到见骨的肋间,再对比了一下那略微鼓起的腹部,一时又觉得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乡下人喂狗很随意,只有剩饭多的时候狗子才能吃饱,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放养状态,营养完全跟不上。至于住宿条件就更不用提了,鸡棚旁边几块转头一垒,铺上一条脏得发黑的毛巾就算是个窝。大黄无力的瘫在砖上,翻起的肚皮蹭满了黑泥和血污,腿间那团黑球始终卡在口子处,半天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狗叫声越发凄凉,夏晚木揪紧了一颗心,因为不知所措而更加急躁起来。
“它怎么叫这么惨,是不是要帮它按下肚子把小狗挤出来啊?”
人到中年已经半秃的导演被她抓着肩膀问到语塞,皱着眉思索了好半天才摇了摇头安慰道:“这不是家养的宠物狗,农村的土狗都很野,尤其生孩子的时候因为护崽会更凶,主人不在身边的话建议还是不要接近。”
夏晚木没料到他会把话说得这样冷漠,再看周边围着的工作人员们都是一语不发,只顾摆弄着手里的仪器。她咬咬牙,恨不得把那些闪着红光的摄像机给砸了。
“那就这么看着吗?它叫得那么厉害,出事了怎么办?!”
导演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半妥协道:“你看它年纪也挺大了,生小狗肯定有经验的,再观察一下吧。”
说话间,大黄一直在砖面上不安地动来动去,嘴里的呜呜声一刻也没停下来。空中的血腥味似乎越来越浓了,她恨恨地推了男人一把,转身跑进了屋子。
郁清歌已经下了床,正站在桌边穿外套,那苍白的脸上神情严肃,估计是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大黄怎么了?”
“在生小狗,不停地叫,样子很吓人。”她心乱如麻,打开行李箱翻翻捡捡,抱起几件厚衣服就要往外跑。
郁清歌喊住了她。
“把被子搬过去,太冷了,衣服没有用。”
她定在原地,脑子里迷迷糊糊,面对这种突发事件完全急晕了头。郁清歌也不跟她多解释,只利落地把床上厚沉的被子卷起,抱在怀里吃力地走过来,那双狭长的眼里没有丝毫惊慌,清明到可怕。她为这镇定自若的神态感染,慢慢冷静下来,丢了手里的衣服也过去帮忙,两人抬着被子迅速赶到院子里,大黄躺在砖上,已经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围观的工作人员见了这么大阵仗,纷纷都举着机器很配合地退后两步。她跟着郁清歌清出一片空地,把被子厚厚地铺到了砖头旁。
“去烧水,拿剪刀和一条干净的毛巾,再煮点rou泥和鸡蛋,等下要用。”
正要去挪动狗子的时候,郁清歌拦住了她,沉静的脸上透着不容反驳的威势。
“我帮你……”
“不用,我应付得过来。”
她抓着那只纤细的胳膊,语气有点激动:“它护崽,万一咬人呢?你去烧水,我把它抱过去。”
“它已经疼得没力气了,咬不到的。”郁清歌轻轻推开她的手,忽然朝她笑了笑,眼里温柔得几乎沁出水来,“没事的,你快去吧,动作麻利点。”
她顺着身前传来的力道退到了人群外围,再要上前,郁清歌的手已经摸到了大黄的颈子。预想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大黄似乎连抬头都费力,又或者很清楚眼前的女人是来帮忙的,总之直到被抱到被窝里躺好为止它都老老实实,只嘴里一直呜呜地叫着,乖巧的样子好不可怜。
她松了口气,转身跑去厨房烧水。可能是被狗子叫得心软,导演吩咐了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来帮忙,几个人挤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准备工作。
院子里的叫声断断续续,等她把水端过去的时候,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狗shi漉漉地蜷缩在已经被弄脏了的被褥上,大黄歪着头,用仅剩的力气一遍遍地舔着怀里的小生命。
血腥气味更浓了,她抽着鼻子,把水盆放在地上。郁清歌听见动静,把手里糊着血色的毛巾浸在盆里,耐心地洗净拧干,给狗子擦起后腿上的血迹来。
丝丝缕缕的红顺着水面迅速扩散开,她望着动作娴熟面不改色的人,心里疑窦丛生——会做饭也许能够归因于从小自力更生的家庭教育或是兴趣爱好什么的,能给狗接生却是不太简单。她想起前两天这人抓鹅脖子时那干净利落的手法,处变不惊的神色,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强人”。
以前是没机会见识,现在她才发现,郁清歌身上的谜团未免也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的,让她既跃跃欲试,又有些畏缩胆怯。
短暂的停歇后,哀哀的狗叫声又响了起来,大黄顾不上怀里的小狗,又弓着背要去舔下半身。郁清歌马上收回了手,低声嘱咐她:“去换盆水和毛巾来。”
夏晚木握着水盆边缘,感觉胳膊都开始发软了,她盯着大黄起伏的肚皮看了一眼,不敢相信那里面竟然还装着一只小东西。
但这次出来得很快,也许是之前那只已经把路给走通了,这一只很快就露出了整个头部,黑糊糊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