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陆抱着我,闭着眼睛,但我知道他没睡着。已经是晚上了,但是窗帘还没有拉,陆陆续续有烟花在放,从江陆卧室的角度能看见一部分,但是并不完整。
我突然想起,他昨晚非要拉着我放烟花。那时候他有多开心,我们之间现在就有多沉默。我猜他是不想说话,而我是觉得不应该说话。
他突然将手从我穿的衣服里伸进去,顺着脊梁向上爬,直到捏住我的脖颈后面。他的手很凉,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害怕了?这时候知道害怕了?”
没等我答话,他就松开了手。
我开了灯,给他上药。他皱着眉看着我。
“很疼吗?那我轻点。”
“不疼。”他依旧皱着眉,“我是想说,你身上也有伤。”
“习惯了。”我顺口回答道。说完之后,我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习惯了?”江陆问我,“我可没有这样。”
确实。我看着身上零零散散的小伤,再看看胳膊上的疤。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类型的。我在心里说。
“谁总这样?”
我不答话,他就怼了我一下,“我都知道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也没有了,原来我爸也经常打我的。”
“是陆诺亚吗?”他问。
我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其实也不算你的错了,他这是在报复我呢。”
我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模模糊糊地说:“我饿了。”
“我想吃饺子。”
“您今天让阿姨不用过来的。”已经很晚了。
“我想尝尝你做的。”他说,“给我做点儿吧。”
“那好像得等很久。”我说,“要是现做的话,会很慢。而且我做饭不好吃。”
“没事。”他说。
我有些心不在焉,鸡蛋还没有打散,就要和到面里去,还是江陆提醒的我:“哎,蛋还没打散呢。”
我的人生就是一坨鸡飞蛋打。我用打蛋器搅拌着鸡蛋,一边思考着应该怎么说我想要脱离这种关系。
“想什么呢?”江陆问。
“我觉得,我不应该和您继续保持这种关系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躲开了我的视线。
“我说过,今天先别说这个了。”
“好吧。”我继续手上的活。手上似乎也有伤口,沾了水有点不舒服。
“你走不了,你要是非要走的话,你就会欠我很多钱。”江陆说。
我看着他:“是啊。我知道这个。”
他语塞了:“我以为你不知道这个。”
“之前,我救了……送您去了医院。”我有些艰难地说,“之后您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现在有了。那个合同,作废可以吗?”
他无声地看着我几秒,像是生气了,又好像没有。“说救我有那么难吗?还是怕我不高兴啊。”
我补充了一句:“你说过,在您能力范围内的。”
“我没说过。”他低着头,不认账,我没想到。我当时应该录下来的。
“他们比我对你好吗?”他问我。“我给你钱,给你地方住,有吃有喝有工作——这不好吗?”
他吃了口饺子:“我觉得,我对你挺好的啊。我真的想不明白,钟寻。”
“你是不是真的,根本也不喜欢我?”他放下筷子,“之前我就想,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原来你连我都不喜欢。”
“那你到底喜欢谁?辛靖,还是陆诺亚?但他们肯定没有我喜欢你。”
我摇头。他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我觉得你应该没骗我。”
他向后靠到椅子上:“没想到,这种方法还是没法把你留住啊。”
他这是同意了吗?“为什么?”他干嘛要留住我?
“因为一个人好没意思啊。”
“我觉得好像也没有陪您多久啊。”
“能别说您吗,之前我就想说,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特别老。”
他又吃了几个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算是给你送行了。”他突然笑了。
我的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是两小时前,来自陆诺亚。
“对不起。”
三个字,只有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我盯着看了好几分钟,最后我把陆诺亚拉黑了。
我有点难过。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错。
顺便把辛靖也拉黑了。
第二天早上,江陆站在门口,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我说:“那你去哪儿?”
“不知道,其实我还没想好。”
“不回家吗?”他问。
我摇摇头。我哪里有家。
“你不会还去找他们两个吧?你没这么蠢的吧?”
“当然不会。”我说。
“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