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澜安叹息着把邱夏攥着的杯子拿出来放旁边,轻抚他手背:“现在不能确定他到底注射的是什么,甚至不能确定他是自愿的。所以先别慌,你也知道他不会是这么愚蠢的人对不对?”
邱夏安静下来,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程过半已是天黑,飞机提供了晚饭正餐,吃完后一直沉默的苏光诚又些拘谨道:“真的很感谢您愿意带我一起来,我们家人也是太担心他了才去联系贺家…”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辗转多方好不容易才碰上个在乎沈问之情况的人,明明那小子说他过得挺好的,大家对他都很好。
他又说完后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笑起来眼尾的纹路又深又长,整个人显得憨厚老实又经受过很多风雨。
“那个贺总…我想跟小邱说点话,能麻烦您跟我换个位置吗?”
苏光诚坐到邱夏旁边后用长辈惯有的慈爱目光盯着邱夏,小孩对他也有点好奇:“苏叔叔你是他老家的亲戚吗?”没怎么听沈问之讲过他家里的事,以为这是他母亲老家的亲人。
男人摇摇头:“不是,我是他的邻居。”
这下邱夏更惊讶了,如果只是邻居沈问之又怎么会给他汇大笔的钱,而对方又怎么会如此担心沈问之?
苏光诚解释道:“他被接回贺家之前一直住在我们那个小城。”他说了附近一个江南水乡的名字。
“接回?”邱夏皱起眉,“他不是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吗?他是贺澜安表弟啊…”
苏光诚是一个直接的人,惯不会拐弯抹角:“他是贺总表弟没错,但也只是血缘上的。她妈妈一直是我们那儿的人,来上海打工回来后就怀上他了,谁劝都没用硬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们都不知道她和哪个男人生的,她也不说……”
小城就那么大,这样的事情茶余饭后就是一则稀奇可供娱乐的桃色烂事。
“他妈妈以前也不是那么神徨徨,可生完他就一天比一天怪。问之小时候就跟他外婆长大的,平时也经常上我们家玩,我妈妈也是把他当亲孙子养的。”
他抿了抿厚实的唇,忽的笑了:“他算我幺弟弟,小时候又皮又Jing,下塘摸鱼上树掏鸟他最在行…”两个人都安静听他讲着沈问之小时候的一些事,听到某些事还会跟着一起笑。
男人口中的小沈问之太过陌生,可仔细想想那些最乖戾的性格如今也被他藏起,只是偶尔还会不经意冒出来。
苏光诚突然停顿一下,继续道:“不过他母亲死了后就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外婆身体又不好,两个人的生活重担就压在他这个还没上高中的小孩子身上。他又是个倔驴!…我们给他塞钱他就深夜偷偷跑来塞回我们院子,只能多叫他来家里吃饭。”
去工厂穿过铜丝,小酒吧当过侍应,暑假在工地搅水泥拉砖车被砸到腿也没收到赔偿,就因为是未成年黑工,怕自己倒下了更没人照顾外婆,又找到学校附近餐馆帮忙打下手。
邱夏想,难不怪沈问之做饭这么好吃。
以为富家公子报班学了厨艺,结果是兼职高中生下课在后厨洗盘子。
他被自己的比喻笑到了,又笑不出来。
一点都不好笑。
每次对方强调做饭好吃的时候会一遍遍回想起中学时代忙碌压抑的日子吗?油污遍地、吵吵嚷嚷,可能还会被顾客刁难。
“我还记得他爸找来的那天,是我带人去仓库找他的。问之那个时候正在分拣快递然后装车,我以为他会很激动亲生父亲找过来了…因为那个男人穿着很贵的衣服,皮鞋都干干净净会反光,他外婆和他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邱夏猛然想到第一次去沈问之公寓时,对方开玩笑一样地说:我还做过厨师、送过快递呢你信不信……
苏光诚眼神有点放空,陷进回忆里摸出一颗又一颗往事的珠,擦干了灰摆在不知情的人面前。
“他虽然没显露出什么情绪,但很快就跟那个有钱人走了,外婆也送去了养老院。偶尔跟我们打电话,语气说话这些也越来越礼貌得体,我还以为他在贺家过得很好,回了真正的家就不用那么累了。”
贺澜安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出声道:“可能更累了。装得挺累的。”
野孩子要装成公子,坏小孩要长成优秀大人。
是挺累的。
下了飞机都快十点了,早就安排好的专车把他们接到酒店,贺澜安还有另外的事要忙,邱夏自觉帮不上忙就留在酒店跟苏光诚聊天。
“苏叔叔,你能再给我讲点他小时候的事吗,就、就比我还小那会儿。”他想听会爬树揪同桌羊角辫时期的沈问之。
“没问题啊!他那些糗事我记得可清楚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一片暗蓝,贺澜安才裹着一身水汽钻进铺里。
邱夏嘟嚷着抓了把他的手,贺澜安用气音轻道:“吵醒你了?”
小孩翻身抱住他,脚搭在他腰间,埋进颈窝两个人又睡了过去。
心里装着事总也睡不踏实,邱夏睁开眼时就已经完全清醒,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