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书写中的谢良钰仍然没有注意到大考官正站在自己身边,却苦了他周围的其他考生。
大家其实也没有想做什么,但面对考官,还是个这么大的官,自然会难免紧张,更别说他还待在这儿不走了,一时间脑子也滞涩住了,笔下也开始颤抖,也幸好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玩成了作答,只剩下最后的誊抄,不然说不定还真要多少影响一下考试发挥的。
许多人不禁对沐浴在知府大人灼灼视线正中间,却仍然气定神闲的谢良钰暗自佩服起来——这也不知道是谁,着实不简单,被这样看着都能如此镇定自若,不是已经自我放弃了,就是真有大才的吧?
知府默默地看着谢良钰誊写他的文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喜,看完他正在写的那篇还不算,又将旁边已经写好的另一份试卷也拿起来,细细品读,最后竟然忍不住两掌一合,轻叹了声“妙啊!”
这一声虽小,可考场上多安静,顿时,原本就不少偷偷注意着这个方向的考生都刷地抬起头来,意味各异的目光都落在了谢良钰的头上。
谢良钰再是沉浸,这时候也终于察觉到自己旁边的这尊大佛了。
他刚好也写完最后一个字,连忙将笔放好,转向知府大人,正想行礼,对方却摆摆手,示意他在考场上,不必如此。
“你是?”
谢良钰一愣,脑子急急一转,便明白了眼下的处境。
看来,眼前这知府大人也是个惜才之人,应该是喜欢他的文章,竟忘了如今还是在考场上,若是考生说出姓名,便需得取消应试资格了。
他苦笑一下,拱手道:“大人见谅,学生来自安平,但按考场法令……”
知府大人也是问出口之后,才一下子想起来这事,他自然是不愿意主动破坏规矩的,正想着该如何把之前的话圆回来,不想谢良钰就自己出口给拒了。
这倒让他更感兴趣了。
其实府试也不算多严格,考生是否录取,全凭知府一人决断,因此有不少有门路的人,都会在考试前专门前去拜会,而所谓的考场规矩……那还不是全凭考官说了算?在大部分情况下,也是形同虚设的。
倒是面前这个年轻人,恪守规矩,又不卑不亢——这样看起来虽显得稍有些迂腐,但确实是容易讨他这种老人家喜欢的方正古朴的学生啊。
知府大人暗暗点点头,又想起刚才看谢良钰写的文章,字体Jing妙不说,体制、文体、破题、格式都没有出过半点差错,论证更是紧密条理清晰,连音韵都考虑得周全,由此可见,这绝对是个胸有条框的方正之人,还很有才气呢!
知府大人并不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偏了十万八千里,倒越看谢良钰越是喜欢,挥手让他坐下,又拍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实乃佳作,你不肯告知本官姓名——守规矩,很好,但待明日得了案首,可别忘了前来拜会老师啊!”
谢良钰连忙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称是,知府大人又神秘地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便背着手,昂首阔步地继续在考场中散起步来。
按照规矩,学子参加科举,每一次录取他们的考官,便都算“坐师”,因此知府这样说自然是有来由的,只不过……区区一个府试,这“坐师”的缘分,约莫过不多久也便散尽了。
但与这样一位府城大员打好交道,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这一场考试很快便也结束了,大家交了卷子,便各自回了住处。
别看谢良钰在考场上举重若轻,可这样的考试非常耗费体力和心神,他一从考场中走出来,那股Jing气神一泄,顿时便恹恹的,信步走到路边去吃了碗热腾腾的馄饨,这才感觉身上舒服些,可那蒸汽蔓延的家似的味道,却又让他无端想起了等在家中的梅娘来。
唉……真是越来越没出息,这才多久没见,便想念得厉害。要知道,童生试这几次已经算是路程最近、用时最短的了,待明年乡试,后年春闱,那一出门还不知道要多久,可怎么是好?
要不……就把家里两口人都带上?
可虎子还小,能不能经得起长途的车马劳顿呢?就算他跟着梅娘练武,身体素质并非普通孩童可比,可谢良钰以己度人,觉着他们兄弟两个打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做哥哥的体弱多病,做弟弟的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梅娘在他眼里也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呢,叫妻子跟自己在外头东奔西走的,只为了以慰相思之苦,这是不是……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胡思乱想,想的却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等天色渐晚才回到安平考生们一同下榻的院落。
这时候,外头街上大都已经关门闭户,到了要睡觉的时间了,谢良钰还想着悄悄进门,别扰了其他人的清梦,可没想到,他一推门进去,迎面却是一片热闹的声浪,门边有人看到他,迎面便是一句。
“哎,这一场案首——我们谢相公回来了!”
第71章
考场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得住,当时知府大人虽然说得没多大声,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