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才是最真实的我呢?”乔瑾瑜的声音低沉,带着奇妙的磁力。“人类拿无用的道德约束自己,用恐怖的刑罚维持秩序,可这些对我而言毫无作用。杀猪的屠夫会因为猪死掉而良心不安么?”
这是这部电视剧的台词,姜澜生记得很清楚,却从来没想过这句话被说出来是什么感觉。现在的乔瑾瑜是教科书般的‘反派’的感觉。
“不行。”
姜澜生:“啊?”
乔瑾瑜向后倒在床上,道:“感觉不对。”
“……我觉得挺恐怖的啊。”
乔瑾瑜摇头:“我没能和杀人犯共情,只是用经验念的台词,距离合格还差得远。”
和杀人犯共情。姜澜生皱眉。乔瑾瑜这半年应该没发过病,他不得不思考是不是这份名为演员的工作加剧了对方的病情,但这娱乐圈里人那么多,戏演得好的老戏骨也不在少数,没听说哪个国家的演员们抑郁症患病率百分之百,大部分人都是健康的,他们拥有自己的调节能力,就算一时间陷入抑郁情绪,也能用自己的能力走出来。
别人可以那乔瑾瑜也可以,没必要因为这个换掉自己热爱的工作。
《渊海》这部刑侦剧在九月底开机,乔瑾瑜的戏份不算多,不过依旧要搬到剧组的酒店住,不能像这半年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他只要刷指纹进门就能看到乔瑾瑜在房间里或站或坐。
“你每天收工以后,无论有多晚有多累,都给我打个视频电话,听到没有?”姜澜生亲力亲为,给乔瑾瑜收拾行李,别人经手他总有点不太放心。“哪怕只有十秒钟也行,让我看你一眼。”
“好的妈妈。”乔瑾瑜乖巧答。
这是半年以来乔瑾瑜第一次离开他身边到他的视线之外,姜澜生是真的怕了,对方身体里还有不少钢板,虽然现在看起来能走能跳,不过运动时间稍长就会明显露出疲态,他虽然不了解,但也知道拍戏是个高强度活动,他生怕乔瑾瑜累着或者抻到哪里。
“和谁去哪里了,预计几点回,都要及时跟我报备,必要的时候记得给我发定位,好不好?”
“好的妈妈。”乔瑾瑜重复。
“我可没你这么不省心的儿子。”他起身亲亲对方的额头。“好了,到了好孩子睡觉的时间了,明天小齐八点钟过来,可不能迟到,我的大明星眼睛下面也不该有黑眼圈。”
不放心是真的不放心,该放手却还是要放手,明明没有孩子,姜澜生却凭空在二十一岁这年提前感受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哀愁,恨不得化身八百个自己一路把乔瑾瑜护送进影视城。
年底就是考研的时间,纳德心理又没什么考研的气氛,这回乔瑾瑜也离开家门搬进剧组,姜澜生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在这个大五上半学期已经开学一周的情况下搬回寝室。从大四下到大五上这两个学期都是实习期,学校没课,寝室同层的同年学子多半都不在学校住宿,王哲和张伟倒是都在,按照学校里流传的风气来讲,不考研的医学生基本没什么前途。
不过姜澜生是跨专业考研,复习的材料也和另外那两位不同,张伟看过他的复习材料后有些诧异的瞟他一眼,居然没说什么多余的话,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他见过这个眼神,却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直到很久以后姜澜生才意识到这是张伟第一次见到陈赫门时的眼神。
《渊海》的夜戏非常多,他手里有乔瑾瑜的行程表,姜澜生自己的作息完全跟着乔瑾瑜走,晚上泡通宵自习室,后半夜趴桌上睡觉,等寝室开门后回寝室睡觉,中午吃完饭再去自习室,这样就能保证乔瑾瑜每天收工找他的时候他都能及时给出回应。
“喏,给你看一眼,自习室里面。”
今天乔瑾瑜看起来Jing神很好,姜澜生立刻从自习室里出来,隔着玻璃站在门口,把摄像头对准自习室内给乔瑾瑜看。
姜澜生:“我就是有点怀念贺老师了。贺老师还记得么?纳德心理那个一言不合就让我改论文的老师。”
“嗯,记得,你之前不是还给我拍过小唐偷喝咖啡的照片来着,我记得那个咖啡杯就是贺老师的。”
姜澜生:“对对对,我以前遇到问题还能问问贺老师,听他骂一顿编教辅的从业人员业务不Jing,就能把知识点都记下来,现在也不知道坐周围的同学都是哪个专业,我连想找个人讨论都找不到。”
乔瑾瑜:“那要不要把问题积累起来,等什么时候有空去纳德心理,一口气把所有问题都问一遍?”
姜澜生:“知我者乔总也,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不得不承认还是自习室比较有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那种考研的气氛。”
他把自习室里墙上考研倒计时的牌子指给对方看。
姜澜生:“我这回才真的有点‘我不是一个人’的感觉,你看,眼前的所有人都在努力,你也在努力,我不努力怎么能行呢?”
乔瑾瑜笑着躺在床上,这回也是借唐纳的光,住的依旧是单人间,摄像头里只有对方的半张脸,另半张脸藏在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