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非小事,然想到李十七为了端姐姐连皇家尊荣都舍得抛下,怜舟答应了。
婚期定在八月。
承蒙她喊一句「嫂嫂」,怜舟不怕得罪陛下,连婚礼一事也为她们Cao办。
从暗卫那得来消息,李乘偲对着皇陵的方向,一夜未眠。愤怒、悲哀、伤感、纠结。
长兄如父,父皇母后不在,十七的大婚少不得要他Cao办,他定会给十七最好的婚礼,最大的排场,要整个浔阳的百姓都记得这场旷世的喜庆。
但是,十七不在乎。
她宁愿嫁给沈端,找一个女人过一生,也不愿享受天生的荣耀尊重。
他李乘偲的妹妹,嫁娶之事都得瞒着藏着,见不得光,得不到更多人的祝福,若哪日被沈端抛弃,也无人为她道一句不公。
年轻的陛下眉间染上无尽的萧索。沈端这人,他杀不得,也看不惯。做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他一声苦笑。
明日,明日十七就是有家室的人了。
兄妹二人走到如今,皇妹迎娶喜欢的女子,做嫡亲兄长的却不能到场。他怕他去了,会忍不住带十七离开。
“还在想那些?”
“阿语……”李乘偲抱着女子稍显丰腴的身子,流露出帝王所不能流露的脆弱。
皇后的手搭在夫君的头,轻柔抚摸,语气带了两分心疼和故作轻松的调笑:“十七还和以前一样,就知道欺负你。你也爱惯着她。你看,把人惯坏了。她成婚都不喊你了,我是受了你的牵连,要不然还是可以见一见新娘子的。”
她有孕在身,李乘偲舍不得她为此忧心,也晓得那句「见一见新娘子」带了几分真心。
小时候阿语就喜欢十七,但要说偏爱,还是最偏爱贵为太子的他。阿语心慕他,年少时就有了不同。
每次十七胡闹惹了他生气,多数是阿语找了十七,不知怎么劝的,第二日十七就会讪笑着跑来认错。
认错的态度别别扭扭,李乘偲脾气好,心里有气,逮住机会揉乱皇妹的发髻,换来她娇声抱怨,那气也就散了。
“不如,不如阿语替我去一趟罢。”说完他又觉得不妥,摇头:“不行,你有身孕……”
李乘偲眼里的光亮暗下去,忽而咬牙:“朕厌恶极了沈端!可十七初次嫁娶,皇家若无人给她撑腰,沈端若欺了她如何是好?我这个傻妹妹,真傻。”
他在这百感交集,相识相爱多年,皇后展颜:“我代你去看看,回来说给你听。”
“朕还是不赞同这门婚事。”
良久,他嗤笑一声:“两个女子?你说沈端都是怎么教她的?十七那夜和我说,她是嫡公主,是父皇金口玉言允诺可与皇子同等待遇的金枝玉叶。便是大婚那也该娶,不是嫁。
试问女子怎能成事?还是说她想学那凛春侯,纵横沙场平定六国?又或者,是想学那不知多少年前的女帝,龙袍加身执掌天下?父皇最忌讳此事!”
是先帝忌讳的,也是他忌讳的。
皇后笑容里多了分嘲讽意味:“陛下,臣妾……不也是女子么?”
风吹过脸颊,李乘偲猛地一惊,自知失言:“阿语,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世间的男子不愿女子掌权,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没和他置气。
因为晓得这是男人骨子里带来的傲性,是大周的土壤孕育出的男女成见,是古往今来帝王对女子的深深忌惮。
她都知道。所以她笑了:“你常道十七是你妹妹,是与天下人不同的矜贵之身,她不过想做王爷不想屈居于男儿之后,这你也觉得冒犯,那你为帝为十七带来什么呢?
说她不同的是你,不信她有能力的还是你。阿偲,你口不对心。”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世间唯有皇后敢说出口。
“朕没有口不对心。”
他不承认,皇后温柔抚过他微颤的肩膀:“莫要让疼爱变为枷锁,莫要教十七害怕你这个皇兄。阿偲……”
婚礼,即为昏礼
。傍晚时分,昼家隔壁的一座小院,张灯结彩,红灯笼高高挂。
李十七穿着明艳奢侈的婚服,头戴凤冠,在怜舟搀扶下缓步走出。
喜堂之上,沈端和她相同的打扮,唇瓣涂抹口脂,脸颊染妆,通身明艳再寻不见一丝清冷,两人头上都没戴着盖头,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面对前来观礼的众人。
宾客共七人。
宋染在收到喜帖时吓了一跳,不敢相信淡漠端庄一心沉浸教书育人的沈院长会和十七殿下有了牵连。
两人牵连至深,此时才揭开真相,夜深人静时她禁不住感叹:也无怪陛下会将最疼爱的皇妹贬为庶民。陛下,定是无法接受罢。
喜帖送到手的那三日,她贴身存放不敢被旁人瞧见。院长和十七真诚邀请,她不敢辜负了这份心意,早早打扮好,估算着时辰来到此地。
路上碰到何楸……
她心绪复杂的看了乖巧面嫩的何楸一眼,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