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拧了眉头,浅色的眸子凝视着来人,表情颇有些无奈。花微杏瞧见他神色,也诧异起来。
盛璇光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乾平帝君,后来又做了阎君手下的唯一一个人魂判官,漫长岁月侵蚀之下,喜怒不形于色才是正常的。
尽管她总是热衷于逗弄盛璇光,但她在正经做事的时候,的确少见他这样的神态。
莫非,来人很棘手么?
这样想的时候,那人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她可视的范围。因着拐了个角度,她也能瞧见他的大半张面容。
白皙的面容上浅晕生光,五官柔美却并不女气,黝黑的瞳眸死死地望着这边,瞧着有些瘆人。然而,这并不是最让她惊讶的。
待看到这张脸,她也算知道了盛璇光为何是那样一副神态。
无他,任谁在这种随时可能会有妖魅魍魉出没的地方遇见一个熟人,还是一个已经在此处狠狠栽过跟头的熟人,脸色都不会太过好看。
不过,说是熟人也许也不太对。因为,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一面罢了。
那人对两人视若无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推开了戏台子后面的小院,迈步进去。
花微杏使了个眼色,玄服青年点了点头,便继续看向来路。
小姑娘从台子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却注意着没发出什么声响。
在盛璇光的余光里,姑娘柔嫩的手指轻巧地拎起裙摆,脚步轻盈地从他身侧窜了出去。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向都十分正经的他,竟然面上带了轻柔的笑。
这一切花微杏都不知道,她也进了小院,刚迈出去两步就一个趔趄,险些脸着地摔在院中央。
然而院中又没什么响动,她原以为自己抬腿抬得不够高,绊倒了门槛,亦或是踩到了什么石块,这才身形不稳倒下了。然而回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沉沉的黑眸。
花微杏心中一惊,面上倒是没显露出什么,伸手将裙摆上沾染的灰尘拍下来,便看着对方,等着一个解释。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陈澈压根儿不理她,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一处地方罢了。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甚至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五六趟,确认了对方的眼眸的确没有随着她的走动变化。
这其实也是正常的,毕竟,陈澈已经疯了。
虽说她并不曾知晓他是怎么疯的,但与昨夜见到的明娘身边的陈公子脱不了干系。
她是不怎么注重一些细节,但也并非看不出面前的陈澈与那陈公子的不同来。
明娘身边的那位陈公子,眼眸清澈,举止活泼,哪怕是同样俊秀的一张面容,在他身上也是一种少年人的娇憨。
而这位陈澈……只能说得上是个躯壳了。
这并非是贬低之语,而是事实如此。
行事像是提线木偶,双目无神,哪怕是这样天生的一副好相貌,也掩不住他的呆滞。
思及明娘所说的那位光风霁月的公子,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陈澈居然又跑到白山道来,确实令人诧异。毕竟在素瞳查探到的消息中,陈公子虽然是疯了,但并非是普罗大众想象中的不修边幅疯疯癫癫痴言痴语的模样。
相反他很安静,安静得过了头。不管是李家上门退婚还是母亲的哀恸哭号,似乎都与他无关。
在陈家常常会一个人在房间里枯坐,他不知疲倦不知口腹之欲,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所以,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跑到这空无一人的白山道来的?又或者说,去年这个时候,他为何要跑到白山道来呢?
这些事儿花微杏想不通,尝试着和陈澈搭话却又得不到回应,但又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她叹息一声,扶着额角低声说道,“真是麻烦啊。”
这么说着,手上却是动作不停。她不善咒文阵法,画个简单的庇护罩确实没什么问题的,再者说她这大约也不是什么很有用的庇护罩,只是能抵挡普通妖怪的三击罢了。
但她给陈澈下这庇护罩本就不是抵御强敌,而是为了能够提醒她和盛璇光,记得院子里还有个人在,能及时来救。
做完这一切,花微杏拍拍手准备走出去和盛璇光一起守株待兔。
她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之声。
脚步一顿,狐疑地看了看坐在门口呆滞的陈澈,又细细听了屋内动静,什么都没察觉到。可她还没迈出去第二步,就又听见了那声音。
得,今天晚上看来是和这破院子杠上了。
循着声音过去,花微杏Jing准地找到了一扇看起来就十分破旧的门扉,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留出一指宽的缝隙供她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她先看到的,是一只眼睛,一只满是通红血丝、瞪得极大的眼睛。
花微杏纵然是不怎么怕鬼,此时也被吓得心中一跳,险些直接摔进门里去。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