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空气中陡然升起一股腥臊的味道。
谢恂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将那人扔到一边。钝声坠地,他恍若未闻。
那余府的下人靠着树干,爬起来。想要逃离这处,却一转身,
院落中的石灯被鲜血染了色,夜风一吹,混着浓郁的血腥气扑到面上。男人眉眼溅上血污,灯影朦胧摇曳之际,恍若鬼魅。
*
进了竹风院。
满院肃杀。
暖阁中,拔步床被喜帐虚掩着,一股冷香从里面幽幽沁出来。帐中女子胸口小小的起伏。
静得骇人,仿佛与外头隔了一个世界。
冬珠低头伫立在旁边。
谢恂垂眸,定定地盯着帐中人。
好半晌,一声轻微的脚步,冬珠立即双膝跄地,“殿下请留步!”
她又快又坚决道:“这是余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殿下战功彪炳,难道却要趁人之危夺臣子之妻吗?”
谢恂眉都不皱,下一秒,寒刃抵上聒噪的脖子,
“不要!”
他一顿,
眼神顺着那道声音转过去,帐中人影有些绰绰的模糊。
梁蘅月也是一惊。她才转醒,闹钟乱乱的理不清,却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便能说话了?
片刻,低下眼睛,安抚道:“冬珠,我没事,你出去吧。”
“夫人……”
“出去。”
“……”
那刀口动也不动,冬珠垂着头,一点一点从刀口下爬起来。
关门。
他一身冷意,人就在眼下,一纱之隔,却不敢上前。
片刻,梁蘅月眼神绕到他面上,声音很淡,“你瘦了。”
谢恂喉结滑了下。
她腰有些酸,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轻轻笑了一声,“殿下不去宫中不去军中,便是为了来臣妇床前干站着的?”
他不置一词。
顿了顿,一阵衣料窸窣的声音,
纤弱莹白的手从里面撩开一侧喜帐,指缝中溢出红纱,
她眉目逐渐在他瞳仁中映出来,鸦色的头发松垮垮挽着,尾部散落在裸着的肩头,最后消失在衣领底下。
领口一看便是临时现拢起来的,因为他的眼神下移,一寸一寸看见了脆弱的锁骨。
在床沿上半跪着,眸子落到他的刀口,“还是说,殿下不喜我已为人妇,打算一并了结了我?”
下一瞬,唇被堵住,
他力道又凶又狠,梁蘅月本就腰酸得难受,此刻没来得及推他,便被他压着躺回床上,
他一手锢住她的两只腕子,扣在头顶,另一只手游走到脚踝,打开,欺身压住她
明明从血泊里淌出来的,身上却没沾染上一丝味道。梁蘅月怔了怔,心里暗骂连血腥气都似乎格外偏袒这人,没想到却被他占了机会,舌尖不容拒绝地顶进她的口中,
被迫软了下来,只好趁他稍稍唤起之时,求饶到:“痛!”
她是真的,腰痛。
谢恂顿住。
目光难得闪烁。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手穿过她的腿后,将她抱坐起来,后腰塞上一只软枕。
呼吸交缠。
梁蘅月偏过头,低着眼睛看向旁边,闷闷道:“你不是在安西城吗,怎么这么快赶回来的。”
他倒没有藏着,大大方方交代道:“安西与京城之间原是山,但若走山中密道,一日便能来回。”
梁蘅月一惊,看着他,“是我们去过的那个?”
他点头。
没想到是这般,她愣了下,一时间觉得世事当真是难料。
误打误撞闯进去的那片怪林,没想到竟成了燕军制胜的关键一招。恐怕余杭和皇后绝对猜不透,明明已经将人“发放”边疆了,是怎么有如天降一般地回来的吧。
只是才感慨不过片刻,她就想到了昏迷之前,余杭的话。
——“他只顾着献媚于圣上,连夜领命出京,却将你一个独自扔在宫里,连求娶你都不求,阿蘅,你真要为他退让至此吗?”
尽管知道余杭意图不轨,却难免不Yin阳怪气,
“所以,殿下觉得有密道傍身来去自如,便可尽管把臣妇一个人扔在宫中了,嫁给旁人也无所谓,是吧?”
她有些shi润的唇瓣沾着吮吻过后的绯色,一张一合得很是利落。下一刻,下巴被他把在虎口,
她一怔,对上他有些戾气的眼神,
“阿蘅,不要在我面前提别人。”
梁蘅月知道这是他不可触碰的雷区。顿了顿,她主动低下头,“你先出去吧,我这会……困了,我想睡觉。”
她不困。
只是现在还不想看见他。
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却听见谢恂眼神落在她面上,声音恢复了冷静,“跟我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