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见手下的少女还是没有反应,他目光回到她脸上,带着些探究,
“你说,我这一招放虎归山,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手下愈发轻轻,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后颈,
梁蘅月呼吸一滞,
指尖冰凉。
*
七日后。
整座京城戒严,肃杀的气氛更盛几日前。百姓们人心惶惶,曾经繁华无比的街道上现如今几乎快空无一人。
真正进了春日,家家户户门口却都堆满了落下的春花,无人清理。
偶尔有一个小孩子不谙世事,问着阿娘,“阿娘,大牛二丫他们怎么都不出来玩了?”
却立即变被他阿娘拽回屋子里,声音被风一吹就没了,
“臭小子快回来!这杖虽打赢了,可是……”
那妇人从门缝中瞅着外面,没见到官爷,才惴惴不安地暗道,
整座京城中,大概也唯有如今风头正盛的余杭余大人府上,还算有一丝人气儿了!
余府内。
小侍女冬珠穿过正在结彩的长廊,手中举着大红的礼服,官绿马面,对着门内道:“小姐,吉时已到,请着礼服吧。”
半晌,里面没有应声。冬珠想到来时大人的嘱咐,不敢再拖延,咬咬牙便带着小丫鬟们推门而入。
铜镜前,少女一动未动地坐着。
纵使这几日一直是由她贴身服侍着少女,但冬珠还是不由得愣了一愣。少女一身素色寝衣坐在窗前,眼尾是趴着的,肩背削薄,像一只被雨水打shi翅膀的蝴蝶。
无措,
却又勾魂摄魄。
冬珠将手中端着的吉服放在一旁几子上,定了定,有些不忍,但还是上前低声劝道:“小姐,长春宫的轿子马上就要到府中了,为保完全不被人看出破绽,您现在一定得准备着换衣服了……”
梁蘅月眉头微皱,并未言语。
冬珠垂眸,知道她这是允了,便拿起礼服服侍着她穿上,边继续道:“……大人的意思,是虽然燕王殿下大胜突厥,但圣上不好,恐怕就在这几日了。所以急着把婚期提前,小姐您要多多体谅一下大人的不易啊……”
说话间,少女已经换好了衣服。外头朦胧传来喜乐之声,百姓只会得知,皇后娘娘看重梁家,让梁家小姐得以从宫中出嫁的殊荣,
却没有人明白,真正的梁蘅月已经被余杭在府中囚了七日有余,而那顶从长春宫送出来的喜轿中,只有一个和新娘一样打扮的宫女。
冬珠又道:“娘娘也是跟大人一样的意思,万望小姐体恤咱们呀。”
梁蘅月看着镜中一身礼服的自己,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她说得隐晦,其实不过是想告诫自己,今日千万不可闹事,否则不仅对余杭不好,更会见罪于皇后。
一日前,燕王大胜突厥,就要班师回朝,
他余杭便这般急不可耐,要立即就娶了她?
梁蘅月攥紧指尖,指缝中凉凉的金属触感压得她微麻,
再睁眼,眸色淡淡,眼神示意道:“走吧。”
他既然敢娶,
那么她便不怕与他共赴黄泉碧落。
正厅。
“余大人,恭喜恭喜呀!”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看余贤弟的魂儿都跟着新妇飞到后院儿去了!”
“就送到这吧,余兄快回吧。”
余杭眼下发红,站在余府门口,直到视线中同僚们都消失不见,才边往回走,便问道:“都准备好了?”
一旁有人答道:“是,宫里头的姑姑与您拜完堂,换下礼服便起身回宫;梁小、不不,夫人也已经候在您院中了。”
余杭点点头。
片刻,他经过正院儿和长廊,站在竹风院门口。
低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门上的门栓。
眼神逐渐发热。
多少次了,他一个人上朝,又一个人下朝回来,这竹风院里都是冷的。
忌惮她是真,可是对她那种连自己也摸不清的心思……
也是真的。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一定挑中了她。
其实当日与皇后的交易,只是在政事上代表突厥国与太子一脉的权势互换互保而已,
本已经谈妥了,是他自己又不知为何地匆匆返回长春宫,要皇后把她送给他。
余杭下意识地轻笑出声。
身旁小厮笑道:“大人,夫人可还等着您呢?”
他笑着摇摇头,却没说话。
他自己心里清楚,梁蘅月或许会等一个人,可那个人,不会是他余杭。
片刻,他呐呐道:“有时候我也好奇……”
“大人好奇什么?”
好奇自己为何一定要这么个心中装着别人的女子。
或许是前世有过一段缘分吧?
才让他一见到她,就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