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丽说,那料子但凡是个突厥人都能认得。
大晁却没有人认得。
梁蘅月勾起嘴角,笑得自讽。
可怜自己上一辈子,竟然直到死了都不知究竟折损谁手,还以为是自己性格不好太过骄纵,才失了夫君的恩爱。
原来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初遇,新婚,有喜……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他对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欢喜。
全是做戏。
她重重地闭上眼,水痕却掩饰不住地流出来,打shi了睫毛。
好半晌。
再睁眼,眸中一片死寂。她僵硬地抬抬嘴角,始料未及地拔下簪子,
“大胆!”
小厮瞪大了眼,
视线中,那个乖巧柔顺的少女,扑到了余杭身上,一切看起来都寻常,
唯有自家大人的指缝,下面的血ye汩汩而流。
下一瞬,他回神,也扑身上去,将少女从大人身上拖开,
甩在地砖上。
她很轻,扔起来像一片羽毛。小厮嫌恶她到了极点,扔下人便回到余杭身边,
继续道:“大胆!这是圣上亲封首辅大人,圣上修养期间代理统领一切朝政,何人敢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恂:在打野,什么时候放我出来!
第47章 失声
梁蘅月双目发愣,失神地坐在地上。片刻,手上一送,紧握着的带血的簪子滚落到地砖上。
清脆的响了两声,然后没入一片沉寂。
离她几步远的上方,小厮侍女鱼贯而入,围在余杭身边敷药、包扎,好不热闹。
梁蘅月忽然觉得无力。
本以为这一世会有所不同,没想到还是一样。
即便没有梁家的助力,她终究落到了他手中。像个永远逃不脱、打不破的诅咒。
好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隔着吵嚷的人群,淡淡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人群似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在讨论着余杭的伤口。
梁蘅月全然不在意,低着头,一边整理皱了的裙角,一边自语道:“答应嫁给你,是情势所迫。其实我已经有欢喜的人了,只等着成亲当晚与你共赴黄泉碧落,所以,”
她没有说下去。
人群依旧喧嚷。
却意料之外的,余杭的眼神拨开众人的阻碍,定定道:“谁?”
人声皆是一顿,然后心照不宣地静默,自动分开一条缝隙。
在视野中让出梁蘅月的身影。
余杭目光直直定在她脸上,声音有些抖,“你欢喜谁?我要听你亲口说出他的名字。”
梁蘅月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
目光嘲讽。
他却然足够耳聪目明。只是既然已经猜出来了,何必一定要她说出来呢?
她忽然嗤笑一声,主动挪开视线。
转而道:“……所以,我这条命,任凭你处置。”
好半晌。
余杭没动静,只听得见人群退去的脚步声。直到重新只剩两人,他松开捂着伤口处的手。
颈动脉粗糙地缠了一圈儿纱布,血ye半干,隐隐的人血腥气。
梁蘅月下意识地皱鼻子。
余杭似是闻不到,无所顾忌地上前,声音低低柔柔,“阿蘅,”
梁蘅月皱眉,余光瞪他,却被他把住下巴,“人总是要失去了什么东西,才会珍惜,是不是?”
她被他迫着面对他,却固执地垂下眼皮,不肯开口。
余杭没所谓地笑笑,忽然扬声道:“陈大夫!进来吧。”
未等梁蘅月反应过来,被唤到的人窸窸窣窣进到台中,先给余杭见了礼,然后解开腰后的药匣,
他一个巧劲儿将收纳银针的帛卷甩开在梁蘅月膝前,一一指着解释道:“所谓针灸之术,有鑱针、圆针、 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大针共九针(1)。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2)。”
梁蘅月一怔,正不知是为何意,余杭却道:“阿蘅娇贵,想必自小用的都是宫中的太医。不过,陈大夫游隐江湖十数年,勉强也不算委屈了阿蘅。”
梁蘅月:?
他眼神一瞥,在台外候着的侍女鱼贯而入,不容拒绝地挽起她的双手和脚踝,
紧扣,锢定。
梁蘅月惊慌,瞳仁缩小,无措地看着他,
余杭眼神示意,“陈大夫,请施针吧。”
“你要做什么!”梁蘅月提高了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下一秒,在月光下泛着细微寒色的银针被人从帛卷中取出,直奔她颈后而去!
无际的酸胀。
再醒来,眼前是一片妃色的帐子。
视线中的纱摇摇晃晃,梁蘅月的脑子也跟着晃。
嗓子干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