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临城躺在马车上,惨白着脸让下人喂水。
裘长老没有再继续穿着和使臣相似的黑色衣服,而是换了一身更加宽大的黑袍。
黑袍繁琐却简单,通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只是浓重的黑,沉寂在马车一侧。
他不时的撇向宣临城一眼,目光很沉,瘦弱的身躯隐藏在宽大的黑袍里,手腕上系了一根黑色的绳子,坐在那里即使一个字不说,也压抑的让人头皮发麻。
喂水的仆人胆子都快吓破了,手颤抖着去够宣临城,却因为吓的太狠,手里端着的一碗水直接泼到了他脸上。
宣临城还没有发怒,这仆人就一声闷哼,从马车里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手腿皆断,像是一滩烂泥。
宣临城嫌恶地回头,看向正把手缩回去的裘长老,虚弱道:“五长老,我的伤不是意外。”
裘长老淡淡的“嗯”了一声,从衣袖里掏出来两只黑色的手套,慢吞吞地戴上。
直到做好这一切,他才面无表情的回道:“不是融汐,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和他在一起。”
这也是为什么宣临城会毫无反击之力受伤的原因。
裘长老担心融汐会来找麻烦,并没有在驿馆里待着,而是主动找到了融汐,看着他不要闹事。
却没曾想,动手的另有其人。
宣临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一点都不相信。
融汐有多么的睚眦必报他都知道,他故意去羞辱、惹怒他,就等着他沉不住气。
当时他好不容易落单了,融汐能放过这个机会饶了他?
宣临城张口还想再问,裘长老皱眉瞥了他一眼:“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宣临城张张嘴,想问这件事是否是另有隐情,但裘长老脸色很不好看,他心中思量着利弊,没有再开口。
眼睛就这么白白被毁了吗?
他咽下满腹的不甘,仅剩的一只眼赤红着,目不转睛的瞪着马车顶。
裘长老自然知道他心中仇恨难消,想到那个不知名的“凶手”,也是气愤不已。
他Yin冷道:“你放心,不会白白让你受了这委屈,安家小子和小公主已经去了金州,听说他也去了,那里有你七姨,她自会帮你出口气的。”
南域七长老和八长老是一对双生子,一个蛊术一绝,杀人不见血,一个医术不俗,可惜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死的话,找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医蛊不分家,找七长老也没什么意外。
宣临城想到他口中的七姨,眼睛眯了一瞬,这才露出一抹笑来。
裘长老看他情绪平静了些,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只是在他脸上,有几份Yin冷的古怪。
裘长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虽然僵硬却能听出来关怀:“我们现在回南疆,到时候你的伤肯定能好。”
只是心里,也没有几分把握。
他昨夜回到驿馆的时候,宣临城躺在血泊里,半死不活。
他当时查看了一番,那只左眼眼球烂在团眼眶里,糊成一团畸形的rou。
不可能只是撞的。
宣临城眨眨眼,他想转动一下,却根本感受不到那个眼球的存在。
即便心中预感不妙,但想起来七长老,到底还是存了一分侥幸。
宣临城勉强勾起唇角:“嗯,五叔,我信你。”
他眼皮垂着,右眼里满是孺慕,瞧着全然信任的乖巧模样。
看起来像是一个合格的“晚辈”。
裘长老满意地点头:“你才醒来,好好睡一会儿,我去把穆青青叫来,让她伺候你,在回到南疆之前,你们要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提到穆青青,宣临城脸上的笑有几分勉强。
他不喜欢穆青青,美则美矣,但是性子太过温婉恭良,在这大梁里,他一路瞧来,太过千篇一律了。
似乎所有女子都按照着这个“大家闺秀”的壳子去生长。
没有新鲜感。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看着裘长老道:“其实洛千枢也挺好的。”
裘长老脸色一冷,半是警告半是劝告,盯着他道:“城儿,何必糊涂,现在穆长明已经死了,穆青青代表着什么价值你都知道,小公主她不过是一个必死之人。”
宣临城还想挣扎:“可是……”
裘长老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意:“没有可是,我这就去叫穆青青,你好好躺着吧。”
他掀开帘子:“若成大计,必有割舍。”
那两道目光太过Yin冷,宣临城攥紧手,表面上却是一派温顺的模样:“好的,五叔我知道了。”
裘长老看了他一会儿,看他脸上确实没有不满,才一甩袖子离开。
穆青青上马车的时候,宣临城正闭着眼睛,她微微迟疑了一瞬。
宣临城厌烦开口:“怎么不上来?”
没有睁眼。
穆青青连忙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