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蓬莱察觉到局势突变,她睁开眼,在见到眼前女子后那双清冷眼睛迸发了惊喜之色。她似不相信般,上下打量了眼前人好几眼,忽然起身就要拜下,手腕反而眼前人托住,“谢师在外不必多礼。”正宗官话,语调清润中透着亲昵。
赵宜芳没松手,杏眸不怒自威扫过众人,任五已经来请他们回避,“锦王殿下有事会友,请诸位回避。”
锦王?张大人马上想到了京內那桩秘闻,他脸色霎那间白了。扫到锦王手指还扣住了谢蓬莱不愿放开。随着众人向锦王行礼后,张大人离开了驿馆在外等候。
他堂堂一个吏部堂官,似护实押谢蓬莱入京,说被人撵就撵来。他怕这锦王该不会是来抢人的,可别闹出了天大的篓子让自己也无法脱身。
京里关于锦王的传言不少,最近一则是那个被锦王当街教训的户部员外郎范衡参奏的,话在明面上不能说透,但意思朝野皆知:锦王和沙海县令谢蓬莱有私。
本来他以为范衡是没尚成锦王生了恼怒报复之意,当自己以护送谢蓬莱入京磨勘的名义被派出京城时他信了八分。现在人在当面儿,就被锦王直接劫道馆驿,小情人在里头卿卿我我,他们在外面被吓得噤声,连那群自诩天子近卫的马兵司的都找不到理由——锦王总不会劫走人去私奔吧?
屋内偶有低语,但很快淹没在淅淅沥沥的春雨声中,外头人一点都听不清里头说了些什么。
赵宜芳的确没说什么,只是亲手为谢蓬莱温茶,待谢蓬莱含笑饮下,才漏出嗔怪,“怎地在路上不亲自给我写信?”她不说自己风雨兼程夜不能寐,紧赶慢赶到了凤翔府才见到谢师。
伸手丈量谢蓬莱清减的脸颊,赵宜芳不忍心地用掌心贴住,随即抱住谢蓬莱在怀中,“背着我召唤你入京,气煞我也。”她抚摸着谢师的头,谢蓬莱也搂紧她的腰,“见着殿下我就安心了。”
说完,谢蓬莱低声笑了,赵宜芳不解,“这节骨眼上谢师还笑得出?”
“谢某要升官发财了,能不笑?”谢蓬莱指着外面,“一个吏部考功司郎中,二十五个侍卫马兵司的禁军护我周全,多少京官都没这份待遇。”她伸手刮了锦王鼻尖,“这说明,殿下待我情深一片。”若不是赵宜芳自己多次请婚,皇帝怎会相信邹士衍的言辞?这是看准了借谢蓬莱能拿捏锦王才出的手。
怀里有shi漉漉的泪意传来,谢蓬莱替锦王刮眼角,“殿下怎可以放着洛阳反赶到凤翔府?我最多两日就到洛阳……”
可等不及的赵宜芳不在乎别人如何说,“谢师,我什么都可以衡量人心,惟有对你我不会,也不曾想。”赵宜芳深吸了口气,凑近谢蓬莱耳畔,“只有一点谢师猜错了,陛下果真病危,我兄长册立在即。这是兄长的主意。” 她看着谢蓬莱,骄傲地点了点下巴,开起了玩笑,“谢师要升官发财不假,弄不好还要晋爵册婚呢。”
她和谢蓬莱对视,眼里却流露着歉意,“怕是西北有我重任,但阿兄不放心。”这是颖王对谢蓬莱的利用,更是对赵宜芳的掣肘
谢蓬莱点头,“且不用管我,沙海和西北有殿下就不会乱。只是沙海……”
“离昧会接任。”赵宜芳又和谢蓬莱合议了盐州局势对策,“暂关商道势在必行,阿兄登基之年定不愿意牵扯旁国。若真趁乱拿下了盐州是西北一福。”
稳坐边镇指日可待,可终不能十全九美,代价就是让谢师于京中做官,实为人质。赵宜芳注视着谢蓬莱,“谢师,方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谢蓬莱自愿为质,可她赵宜芳不乐意。
锦王捏着茶盏盯着窗外雨水良久,屋檐下挤满了躲雨的人,没人敢朝门内偷窥,可所有人的耳朵都在极力捕捉她们的话。
“谢师,我厌极了押质一法,何况还是让你为质?这是对全天下说:比起谢蓬莱,赵宜芳更在乎一地实权。”赵宜芳和谢蓬莱十指相扣,“我都看到了以后:我在西北腾挪转换,不时听到谢师被敲打或厚待的消息。亲兄妹家,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非得如此待我心爱之人?”赵宜芳皱了皱鼻子忍住泪,“我在洛阳摆好了酒席,就等着谢师成亲。什么磨勘考评,丢一边儿去。谢师一封书信请辞就了结。”
谢蓬莱的手指冰凉,她再次阖眼,嘴角勾起,“不成。”这样任性胡来,锦王会被朝内责难无视宗法,甚至会被削去西北之权。
“不成也得成了。”赵宜芳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拍了拍掌后有人进屋,在谢蓬莱纳闷时就直接迷晕。赵宜芳从谢蓬莱怀中搜出印章,哈了口气盖在信上。最后在众目睽睽下大方离开。
张大人看到空空的驿馆时魂都要吓破,桌上书信拾起一看,上书“沙海县令谢蓬莱请辞”一行醒目的字,回过神的他低呼,“荒唐,荒唐啊!”
第82章
公孙养浩年近六十,数次请辞养老都被拒绝,顶着一头白发做了五年刑部侍郎兼领着天章阁学士,也算被器重。知晓那一段往事的都知道:当年殿试,公孙养浩明明先列第一,而邹士衍少年得意列在第三。皇帝惜才爱少年,见公孙养浩年已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