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隆闻声抬起头,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青龙帝,说道:“回去。”
铁穆尔颔首,然后走下台阶,回到尹天翊身边。金阈禁军十分有秩序地撤离广场,可贺兰隆还是站在那里未动,尹天翊不禁有些同情他,他可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呀,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打败……
##
青龙帝皱眉,抬手屏退宫女,走向堆满了书籍和奏章的书案:“隆……”
他不想贺兰隆输,因为他代表金阈王朝,可是贺兰隆一剑划过铁穆尔的胳膊时,他又会提心吊胆,很不甘心,尹天翊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谁赢,眼睛睁得大大的。御座上,青龙帝剑眉紧蹙,一直屏着气息。
一路拉拉拽拽的到了湖畔的观景平台,铁穆尔才放开尹天翊,尹天翊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出,席间瞪了铁穆尔无数个白眼。
“万岁吉祥!”
绿衣宫女们不敢靠近紫檀木书案,鸦雀无声的站在帘子和门扉旁边,甚至连抬头也不敢,书页一动,她们的心也跟着惊跳。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不起的人,就打不了仗。”贺兰隆解释道,非常不以为然,“我不会因为比武输给铁穆尔就灰心丧气,他输给我的次数也不少,我在这里是因为秋儿。”
谁能想到十二岁就武学第一的护国大将军会当着文武百官,还有那么多外国使节的面,输给了大漠荒原的蛮族独夫?
意识到自己输了,贺兰隆的表情就像冻结起来一样,全身上下都透着彻骨的寒气,让周围的士兵都不敢抬起头来,他紧攥着青龙剑,眼神像冰锥,是既不甘又愤怒,这样可怕的气势让那些大苑勇士都胆怯起来。
亥时的御书房,一炉西域进贡的檀香,一盏青铜油灯,除了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寂静得如同荒落的冷宫。
“怎么了?”贺兰隆放下书卷,有点不耐烦,“韩贵人不好吗?王美人才刚有身孕,嗯……西藩王上次送了个美女给你,在鸠阳宫,我帮你安排一下。”
“你以为我在御书房是折腾自己?”贺兰隆盯着青龙帝,烛光暗淡,书房内一切奢华品都失了神采,可是贺兰隆那双眼睛仍然晶亮,好像琉璃珠子,转动着水一样的光泽,为什么会有这样漂亮的眼睛呢?青龙帝不由看痴了。
“我说过,论谋略心计,我可能不如你。可论武功,我不会输给你。”
“望月湖边早设有宴席,大苑王,请。”
“没想到我们金阈第一高手竟敌不过草原上的骑士,是我们输了,朕今日甘拜下风,心服口服。”青龙帝站了起来,一扬金色衣袖,朝廷大臣和士兵都深感惶恐,跪了下来。
贺兰隆脸色大变,踩着石栏飞速掠起,去夺那柄绝世名剑,铁穆尔的鞭子就又狠狠地抽向他的小腿,尹天翊倒吸一口冷气,贺兰隆借助他天下第一的轻功,一个蜻蜓点水,踩过鞭子,抢回了青龙剑,可是也因此飞出了比武台,落到了禁军中间。
铁穆尔站在花岗石砌成的比武台上,收起长鞭,面带胜利者的微笑,向身后的大苑勇士们说了一句西州话,那些勇士都异常激动起来,蓝色狼图腾的旗帜掀起巨澜波浪,那呐喊声简直震耳欲聋,尹天翊不由捂住耳朵,看到青龙帝紧抿着嘴唇,威严静肃的脸孔。
亥时三刻,按惯例,青龙帝已在韩贵人的宫殿就寝,可是他却出现在了御书房外,还只带了一个引路的太监,宫女们懵了,慌慌张张地下跪。
“哎?”
铁穆尔看着尹天翊出神的样子,一把拽过他,低喝:“手下败将,有什么好看!”
贺兰隆最注重的就是面子,男人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可以卧薪尝胆但不能卑躬屈膝,他这一输,那股怨毒之气必定会让很多人遭殃,已经有太监被打了板子,晚上又安排了那么多宫女值夜,可谁都不敢抱怨,伺候他比伺候皇帝还小心。
人交手的气势,就知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能和贺兰隆打上二十几招还不败的,尹天翊是第一次看见。能屡屡避开那恐怖的长鞭,还反手还击的,大概也只有贺兰隆,这两个人都很好胜,武功都已是出神入化,尹天翊呆呆地看着,很矛盾。
“我?”贺兰隆挑了一下眉。
“不赴宴,不返家,在御书房里通宵达旦……大苑那种荒凉的地方,就算你输了,金阈也不会……”
又打了十二个回合,贺兰隆突然凌空翻身,一剑斜上,一剑劈下,宛若银色莲花绽开,那种瑰丽又横扫千军的气势,让尹天翊以为铁穆尔输定了,谁知铁穆尔竟用一招就化解了,那鞭子就像是铁穆尔延伸出去的手脚,灵活得可怕,啪啪两下,竟是贺兰隆手里的青龙剑,嗖地飞出去。
“你也太坏了吧,你都已经赢了……”胳膊被抓得生疼,尹天翊的另一只手用力扳着铁穆尔的手指,“好痛,轻点……”
“啰嗦什么!”铁穆尔浓黑的眉头一皱,抓着尹天翊的样子就像老鹰抓着小鸡,很粗鲁,可又说不上失礼,甚至还有人认为这是他们夫妻恩爱亲昵的表现。
“隆!”青龙帝怒目而视,“朕是在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