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了娘亲和沈惟, 宝瑜继续一路向南,按着原先定下的路程, 不出半个月, 就到了临南岛。她像是完全忘记了曾经在宋府中的一切的样子, 无论娘亲和沈惟怎么旁敲侧击地问,宝瑜也不肯说关于宋府的任何事。
她拿着积蓄在岛南侧临海的地方, 买下了一座小宅子,只是看起来简陋还灰扑扑的砖石房子,但比起岛上大部分的茅草房, 还是很好的,保暖,且结实。房子后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宝瑜带着沈惟一起,开垦出了两亩的菜田,用来种植一些时令蔬菜。他们上岛之前买了足够多的粮食和布匹,节省一点,不愁吃穿。
站在岸边一块高高的礁石上,可以看到大片蔚蓝色的海景,远远的,还能望到北面岸边的样子。
这里的生活舒适惬意,宝瑜随着太阳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还学会了打渔。
小岛不大,村民都淳朴善良,养了许多狗,二黄每日在岛上跑来跑去,结交了许多的狗朋友,腿脚利索了,叫声也变得响亮起来,像一条真正的狗的样子了。
直到两个月后,宝瑜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又看到当初离开淮宁的时候,宋堰转交给她的那封信。
豆大的灯火底下,沈惟和娘亲已经睡下了,宝瑜披着薄薄的外衣,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打开。
竟然只有一张字条,从中对折,里头夹着一朵已经干枯的桃花。
白纸上面的笔迹遒劲工整,短短的三行,宝瑜愣愣的、慢慢地将它看完。
“阿瑜,若能再见,可否对我真心笑一次?”
“很想再见你,但你要是不愿,便算了。”
“若我还能活到再见你的时候,那就太好了。”
……
宋堰在刘英山被俘后的第七天醒来。
他睁眼,瞧见宋家的所有人,包括一向与他不和的宋正昀和宋老夫人,都忧心忡忡地围在他的床前。
“好些了吗?阿堰。”宋老夫人轻声问他,“伤口疼不疼?”
宋堰迷茫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脸,稍微动了动胳膊,才发觉出钻心的疼来,他想要偏头看,被宋俏拦住:“阿堰,你别难过,不过就是失去了一条胳膊而已,至少还活着。你千万别想不开,以后就算不能骑马打仗了,咱们家有钱,咱们去找个安稳的小地方,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宋俏的声音带着哭腔,宋堰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顾宋老夫人的劝阻,执意地撑着床坐起来,用左手摸上右肩,果然,空荡荡的。
“怎么回事?”宋堰没有宋家人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他甚至平静得像个局外人,连丝难过的表情也无。
一片沉默中,宋正昀站出来低声解释:“那日船炸翻了之后,你也摔了出去,右臂磕在了巨石上,碎骨戳破皮rou,伤口又滚上了许多的泥土碎屑。骨头接不上,伤口处又一直溃烂发脓,高烧不退。大夫说,你胸前被刘英山砍了一刀,心脉受创,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如果不能及时斩断右臂,让毒血回流到心肺处,恐怕性命难保……”
“我知道了。”宋堰打断他,疲惫地用左手揉了揉眉心,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这样的反应让宋家人更加担心,宋老爷走到宋堰的床前,语气罕见的温和:“阿堰,你要是心里有苦痛,就哭出来——”
“没什么苦痛的。”宋堰道,“从前,沈惟也是断了一只胳膊,不是吗?为了保护我。”
宋老爷怔了下,嘴唇动动,刚想说什么,听宋堰又道:“宝瑜呢?”
宋堰的声音有些压抑的委屈:“她怎么不来看我?”
听见这话,所有人的表情都从担忧变成了震惊,宋俏不敢置信地盯了宋堰的表情好一会,轻声问:“阿堰,宝瑜去哪里了,你不记得了吗?”
宋堰闭着眼,想了好一会,又睁开:“她记恨我了是不是,她躲在寒春院,不肯见我了?”
宋堰嘴唇仍旧苍白,他手脚是久卧之后的无力,但仍坚持着要下床:“我得和她解释,我不是有意没去给她买马蹄糕的,我只是,出了一些事,耽误了——”
“什么马蹄糕?哪里来的马蹄糕?”宋正昀忍不住了,“宋堰,你清醒一点好吗?宝瑜走了!”
“走了?”宋堰紧紧地盯着宋正昀的眼睛,半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骗我。宋正昀,你平时捉弄我,我忍了,但是宝瑜的事上,你不要总是和我玩笑。我开不起玩笑。”
宋堰深吸了一口气,他抓起一旁桌案上的长刀,支撑着身体吃力地站起来:“好了,我去寒春院找她,你们该回去就回去吧。”
眼看着宋堰真的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宋老夫人摇了摇头,眼眶变得濡shi:“他这孩子,他,他是疯了吗?”
宋俏反应过来,提步就往外跑:“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宋正昀道:“我去将他扶回来。”
“不用。”宋老爷制止了宋正昀,深深叹了口气,“就让他去吧,找不到了,他也就死心了。”
宋堰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