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动心,只有一份炽热的真情。
就是三个月后陆从殊和季芜的私情曝光于天下,也浇不灭他经年累月才爆发出的爱意,真正让他感到心如死灰的是季芜的无情。
季芜永远无情,他若真爱陆从殊还好,可是季芜谁也不爱。
所以段寒烟是没法挑动他,因为只有他最清楚,季芜是真的不会为任何人动心。
枝游翻开《南华真经》,再度翻到了折角的那一页。
“形容枯槁,心如死灰。”
他低声念着,对着道祖的画像拜了三拜。
第20章 陆从殊番外·鸳鸯
季芜出生的时候,陆从殊已经是个青年了。只是因为同辈,才往往被人误以为年岁相差不多。
他那时正在给几株花草浇水,暮春时节,阳光初显现出烈烈的端倪。大病初愈的陆从殊站在色泽浓艳的花丛中,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忽然间一阵带着花香的暖风吹了过来,他抬起头,看见远处那株巨大的花树正在簌簌地落,一朵巨大的白玉兰花正巧落在他的脸上。
陆从殊沿路走下山,看见满山的花都谢了,被风吹着,像浪chao般聚拢在有清扫功效的法阵上,堆成一个尖尖的好看形状。
起初他还只当是什么吉象,后来听闻越北那边也出现同样的情景,方才意识到这绝对是异象。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带来的异象。
但是陆从殊很敏锐地注意到,父亲在谈起这事时面上的一丝不自然,他天生对人敏感,尤其是亲近之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看着守元宗掌门桌案上的那盏小灯,小灯的底部刻画了一个极小但是极Jing致复杂的阵法,上面有一轮弯弯的明月在缓慢地旋转,似乎永不停歇,黄色的光芒让人感到温暖。
“姑姑还好吗?”陆从殊低声问道,他声音好听,还带着少年时的清澈,但是肺不好,说哈时带着气声,很虚弱无力的样子。
他父亲愣了愣,过了会儿才答道:“你还记得她啊……还好,还好。”
他一连说了两遍,然后温柔地摸了摸陆从殊的头,“我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她,她很强大,不用担心。”
“真人她那么厉害,只身云游天下百年,为什么却不参加那年的往生河之战呢?”陆从殊没有指明是哪一回的往生河之战,但是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那次大战以后,魔君问方沉寂多年,更有人说他已经奄奄一息。可是守元宗为之付出了太大的代价,陆从殊想起他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有些感伤激动。
“……从殊,你不明白,她那时候已经时日不多了。”父亲沉默了很久,把他揽进怀里,闷声说道。
“仙人也会死吗?”陆从殊觉得这话有些蠢,但还是问出来了。
从降生时他就活在生死的分界线上,稍有差池就可能命悬一线,这是因为他从娘胎里就带着病,可是一个强大至极的仙人——为什么也会死呢?
“会的,所有人都会死的。”守元宗的掌门学富五车,通晓天地,但他也没法和自己的儿郎讲清生死,“这世间没有永恒,无论是人是魔,无论曾经多么强大,都终将顺着往生河到来世。”
“可是魔君问方为什么还不死呢?”他这句问话有些恶毒,带着孩童般的单纯狠戾。但没有人会去怪他,因为这正是九百年来两界人心中最大的疑惑——他为什么还不死呢?
他们这场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此后没过几年,陆挽月就回到了守元宗。
她回来的那天,满山的花又谢了一场,传闻中陆挽月真人感花谢而创制出幻真秘境正是在一回,世人都以为先前的那场落花也是陆挽月所带来的异象。
只有陆从殊的眼睛始终望着她身后的那个小小孩童,后山的湖光山色里,他头一次见到了季芜。
暮春时节,春草深碧,几只鸳鸯正在湖边戏水,多好的风景。季芜牵挂了百年的风景。
陆挽月在和守元宗掌门一道创新守元大阵后,向羽化就更近了一步,可季芜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安静无声息地被藏在别院里,孤独地生长着,没有一本名册上会记下他的名字。
所以陆从殊常过来看他,陪着他在看花玩乐,可他总不能常来,所以最终也没有人发现那时季芜的经脉和根骨已经和寻常孩童不同了。
一直到守元宗掌门战死,守元宗陷入大乱,父亲为他Jing心打造的温室在一夜之间坍塌。
他这时才发现宗门内究竟有多少的蠹虫和祸害,陆从殊想到这些人就恶心得犯胃病,但是后来他想想自己做的事,那才是叫天下人犯胃病呢。
季芜一天天地长大,少年人的憧憬和仰慕让他有些不忍,又有些莫名的得意。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扶季芜上位,好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是绝佳的傀儡,年幼无知,不问世事,唯一的护盾陆挽月真人也将要羽化。
季芜完全可以顺着这些人的意,就算做傀儡又如何?依照他的天赋和能力,将来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