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默早已收到宗汝正的书信,提及他已经入京,因此得知他今日上门,也难免喜悦,放了手中的书,便从书桌后绕出,亲手将人扶起,又携了宗汝正的手到书房正堂落身主位,并让他坐在自己下手处。便自有殷勤的下人奉上茶点。
当时收宗汝正为徒是温长默一时兴起,也是觉宗汝正博闻强记之能,日后定有一番出息。尤其是他这个弟子素来严谨自持,虽说多了些呆板僵直,但他若是恪守本心,至少不会给自己惹下什么祸事。
宗汝正做事由来一板一眼,遵循礼法,活似本礼记成人,所以师长赐坐,他也并未推辞,而是直接坐的端方笔直,又没有局促不安的畏惧,落落大方的仪态,也让温长默暗道,人若文章,日后也能扶持得起。他虽不是那种对小辈溺爱纵容过甚的人,但也难免生出些自家孩子如何都好的错觉来。
温长默细细问了宗汝正前些时日的病,守孝时不能沾染荤腥,只能茹素,虽说如今世人多有破戒,想来亲人也不会计较的,但是对宗汝正这般固执的人而言应是数年未沾油荤,也难怪他身形瘦弱,而春冬之际赶路时,还染了风寒,寄居在亲友家中修养的刚有了些起色,就连忙前来拜会恩师。如今面色还带几分憔悴,幸而神采还算的Jing神。
“……孝期既过,日后还需好生调养一番,这些时日便留在为师府中,问钧你也不必推辞,世人皆知你是为师弟子,就当是为师心疼徒弟,你家中泽重临行前也遣人看顾过,有些缺漏处还需修缮一番。府中也替你收拾了院子。正好你每日能多做篇文章,交于为师过目。”温长默一副师者慈心的模样,看着宗汝正的感激几乎都要外溢出来,才安静的维持往日儒雅的温和笑容。
宗汝正又是一番道谢后,又微憾道:“可惜我染的风寒,常常发热,不敢过了病气给人,竟未能在权弟回乡前见他一面。此去一别,需得明年再会了吧。”
权泽重和他相识多年,温长默早些年外出任职巡视,救灾赈济时,权泽重便没少和宗汝正往来,宗汝正母亲也很是怜爱他无父无母,若非碍于权泽重已是温长默的养子,也要把他视为义子般。不过宗母去世后,权泽重也穿了半年的素衣,算是尽了心意。而宗汝正在京郊乡下守孝,权泽重每年,亲自抽身探望一二,送些节礼和京中流传的文章。
温长默自然知道他们兄弟间的情谊,只是不好言说,明明八月底的秋闱,他为什么急忙忙的把权泽重送回家乡,便绕开道:“这次恩科,为师看问钧你的文章,已经火候不差,问鼎二甲大有可为,至于泽重,问钧你先入了翰林院,明年你和他兄弟共立其中,有个扶持,也能让吾安心了。”
宗汝正这次便起身鞠身长拜:“不敢辜负师尊所望,非是自满,而是这些年幸得师尊深恩教导,谦逊过甚,反倒堕了师尊文名。”
新帝登基,总要恩泽天下,过了年后,改了年号,朝堂上便急忙筹备起科举上加试的恩科之事来,替新帝施恩士子。温长默近些时日忙碌也是因此,宗汝正已经是举人身份,刚出孝期,恰逢其会,而权泽重今年若是中了举人,来年便可参加原定的科举。这样温长默的弟子义子虽皆中进士,一前一后,也没有那么打眼。
温长默自是自信他教导出的学生,不会名落孙山,他是当年正经科举厮杀出的前十,虽说探花多是因他那时年少俊俏被御赐钦点,但是文章能呈进御前也可见学识,更何况这些年他也未曾落下文章,哪怕政务繁忙。也总会翻看近些年有名姓大儒的高论。而位居实差,眼界也不是那些困守一处的夫子能比拟。
待宗汝正出了书房,才从那书架背后绕出一人来,李扶仙不客气的选了一摞关于道家典籍的书揣在袖中,弄的那大袖沉沉下坠,再无半分飘逸:“你这徒弟气息算得清正,性子古板胜在端庄,不错不错。奇哉,你这七孔九窍琉璃心的人,怎么身侧总围着些老实蠢笨之物。”
温长默慢条斯理的咂一口温热茶水,今年新茶未至,陈茶将老,他在茶水上挑剔的厉害,好在这极品的碧螺春滋味也算不差:“若人人都是聪明人,吾又怎能睡的安稳。”
“烦恼皆是人自寻之。”李扶仙摇摇头,他那双绿瞳璀璨,尤其是乌发白肤,气度仙逸,看似凌然出尘,可温长默总觉此人带着三分危险,他将李扶仙带回相府,也是需要李扶仙为他调养。
那丸丹药,李扶仙解释过,若是他仍是处子,也只是情动非常,还能忍耐,可他前些时日荒yIn无度,却似烈火浇油,吞下不若烈性春药,直接激发yIn毒外溢,尤其是他身体内究竟淤积了多少都无法估量,好在还有个郭瞬青,可以解解他的欲火。而且此后一连三日,都离不得男人。
温长默自是着恼,可是他还没有寻到拿捏李扶仙的手段,还需用的到此人,也只能压下火气,温声哄了他来,不过先打听清楚郭瞬青已无需再行针灸刺激,只需按时服药,安心修养即可。至于李扶仙开的方子,虽说古怪繁杂,他回府便安排着管家尽快寻觅。只是对李扶仙的态度,却让他生了烦乱。
李扶仙不是有求于他的吏员公卿,也并不索取金银之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