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绒拂雪,白梅冷香,其上几乎与之同色交融的浮白随着柔软的毛刷挪动而落入美人手中捧着的冰玉碗中。
淡清如一湖幽水般的碗盏,里面碎碎承了大半梅上雪,周凤锦白腻的长指都被冻的发红,水润的青,纯然的白,和薄艳的红,混成别样的美景,也隐带可怜。不过周凤锦沉默的面容却没有多少表情。低垂的眉眼甚至带些温顺意味。
温长默将他手中玉盏拿起,放到身后跟随的义子捧着的托盘之中,才攥住周凤锦的手,冰凉的触感,令他又把周凤锦的手握的紧了紧,还替周凤锦带上兜帽。
“泽重即可,你何必自讨苦吃。”见帽沿上镶嵌的白狐绒衬托着周凤锦那张华贵Jing致的脸,似多了些暖色。他才牵着周凤锦的手沿着来时路回到他们所居的主院。
温长默其实并不怎么爱这种风雅麻烦的事情,其实也多是闲来无事的富贵闲人才会这样讲究,只是他一位旧友,曾最爱梅香的幽冷。今日得闲,也是恰逢其会。
周凤锦的静默出乎温长默意料的满意。才会对他多些宠爱。甚至他走动间锁链禁锢脚腕,温长默也随着周凤锦的脚速慢行,倒像一对有情人悠哉悠哉的赏景。
可温长默与人有约,他刚到那日下了大雪,那人估计不便赴约,以至于他已经在此逗留两日。还得了意外之喜。只是转过廊道时,迎面见到那人,温长默庆幸周凤锦的容貌被兜帽挡着严实,也是周凤锦刚被废了武功不久,还有些体弱。怕他染病,才这样小心。
“送夫人回去。”温长默简单吩咐后,便主动迎上:“王爷怎会不告而来。还直接闯入内院,这可不是为客之道。”
他面带不喜,慢条斯理的声音也带着家眷被冲撞的怒意,高应玖却气定神闲的微微笑道:“明拙你孤家寡人至今,本王又怎知会撞见你和爱妾情意绵绵。是本王来的不巧了。”
“好啦,本王也并未见到你爱妾模样,明拙你又何必小气,以你我数十年的交情,难道还算不得通家之好么?”
温长默怒气过后,只冷哼一声,便带了高应玖到别庄中的书房内。他是不可能闹大此事,当朝宰辅和摄政王京外私会,若是为人所知,必会引来麻烦,便是那些御史的口舌,又有什么编造不出的。
先帝死后,遗诏内立独生嫡长子为帝,设三位辅政大臣,封其弟为摄政王,原配郭皇后为太后垂帘听政。文臣武将宗室外戚,四方势力制衡,也是为小皇帝计之深远,但摄政王与温长默也的确是温长默未入朝堂时的旧识。
也是温长默想知道的事情信中无法说的清楚,才需两人见面详谈。温长默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的是—先帝之死。
先帝壮年死于心疾,已是人尽皆知,温长默亲眼见人驾崩,便是想要找个人报复都无可奈何,但是先帝的病情本有所好转,又为何突然急转直下,还死的那般仓促。宫中他无法插手,也只有与先帝生的一般相似,深得先帝信重的摄政王才能寻到蛛丝马迹。
若是有人从中插手,他必要那人千刀万剐,付出代价,高应玖长相和先帝一模一样,在他说出猜测时,温长默却能轻易区分他和先帝的区别。不止是摄政王眉心那处狰狞的惨白疤痕还有眉心下一颗小痣。还有神态气度。两个人近乎截然相反般。
只是唯一相似的,便是他们的心思。摄政王望着温长默的眼神,哪怕收敛,桃花眼中也带着一丝眷恋的无奈,看温长默脸色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惨白。尽管已经猜测到对温长默的反应,他也难免心间多出些酸涩。
“原来是这般么?原来……是…”温长默脸色哀色难掩,但很快又恢复近乎冷峻的肃然。“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皇兄并未多言,只是他想瞒的事情,总归是瞒不过我这个双生兄弟的。他的心思,其实也易猜测。”高应玖不笑时,倒像足了先帝。可温长默恍惚间,只觉心如刀绞,若是他早些发觉异样,那个人会不会多留些时日。
世人皆觉他追名逐利,甚至以色幸上,但温长默与先帝君臣相得的便是知己之意。一切仅止乎与礼。他的抱负和理念,再无一人如先帝般。能全然信知。
摄政王许是给温长默留些体面,言罢便匆匆离去,温长默才能流露出无需隐忍的伤怀,而摄政王来回匆匆是借口来别宫修养,而随行之人中还有他人眼线。
但归京后,不出几日,好似人尽皆知,原本深情不悔,在亡妻逝后立誓不愿再娶的温相竟铁树开花般纳了一房妾室。
温长默不可能一世不娶,他母亲当年与他商议后为他求取了重病缠身的舅家表姐,后来表姐香消玉殒,但也有了归宿和香火祭奠。他这些年便一直用亡妻之名掩盖他身后隐疾之实。
至于京都流言,相府内一贯家规森严,侍奉的下人不是从老家带来的家生子,便是战场上收留的残疾军士和救灾时无处可归的灾民,都没有背叛他的理由,也唯有摄政王多了嘴舌。
温长默令人寻了个明面上的妾室作为周凤锦的掩饰,听着同僚试探说起开枝散叶的话题时,温长默只是笑笑便不复再言,并拒绝了他们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