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络秀摇摇头,只觉得头晕晕的,她试图坐起身,却发现四肢乏力,尤其是左臂好像不是自己一般。她看到窗外日头西斜,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妹妹,你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左臂上的伤更是撕裂开来,大夫说得好好静养。”李昙关心地说。
络秀看着眼前的李昙,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境,她看了看周遭,屋内陈设Jing致丰富,自己躺着的床上更有繁复华丽的木刻,她哑着嗓子问道:
“世子,我这是在哪儿?”
说完,她再次试图坐起身来,李昙唤下人拿来了几个锦枕,让络秀靠着。
“你现在在王府。你在丰庆楼晕倒之后,我们就将你带到了王府来,请大夫为你医治。”李昙说着,端来了一碗汤药递给了络秀。
络秀看着自己穿着单衣,左臂上缠着纱带,想来大夫已经为自己医治过了,她接过汤药,吹了吹,脑子里却浸满了回忆。
“谢谢世子。”络秀说道,她此时觉得脑子里乱得很,有千万的疑问涌上心头,竟一时不知从何开口,索性将心中疑问一一抛出。
“世子,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唤我妹妹,还有吴王,为何唤我宓儿?”
李昙看了络秀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是天意,昨夜我在茶坊无意间看见一个男子和别人起了争执,为的是一个穿了红绳的银镯子,我凑近一看,竟发现这银镯子与我身上的这只一模一样。”
李昙说着,也从脖颈中抽出了一个项坠,线绳上穿着的正是和络秀颈上一模一样的银镯,上面雕着尾羽极长的凤凰,勇武有力,引吭高歌。络秀说道:
“我这镯子是娘亲给我的,自我出生起便戴着了,世子的镯子又是从何得来?”
李昙微微皱眉,眼角划过一丝伤感,说道:“我这镯子,是母妃给我的。”
络秀的脸上显出惊讶,就听李昙接着说道:“说来话长,这镯子是母妃出嫁时,皇后赏的,原本就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凤凰银镯,我出生后,这其中一只便戴在我的手上,我稍长大些,母妃就拿红绳穿了,让我挂在身上。这对银镯因是出自大内,上面的花纹自与民间不同,且绝无仿刻的可能。”
“这是为何?”络秀不解地问道。
“大内贡品,若是发现仿造,死罪一条。”李昙自然地说道。
“那这镯子又怎会在我的身上?”络秀疑惑地问道。
李昙看了眼络秀脸上的疑惑,接着说道:“我昨日看见那镯子后,心中也大为震惊,就问那男子这镯子从何得来,那男子喝了酒,已有醉意,我再三询问,才得知他乃一个酒楼的账房,这镯子是一女子赠予他的,他本想易了这镯子买酒喝,可又心中不忍,便想再换回来,于是起了争执。”
络秀听李昙这么说,想起昨夜在茶坊见到弘景的场景,原来他终是不舍得将这镯子换与他人,兜兜转转,如今这银镯竟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李昙见络秀面上露出苦涩的神情,心中大致猜到了她和这账房的关系,又接着说道:
“于是我跟着那男子去了丰庆楼,想着在那里就能见到这位女子,谁想一打听,原来这女子的名字是沈络秀,陇西人氏。我不由得感慨这是天意使然,我找来了沈炎,问过他之后,更加确定你就是我失散的妹妹,于是又派人去禀告父王。”
“宓儿,你醒了。”
吴王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走到络秀身边,坐在床边的官帽椅上,关切地望着络秀,说道。
络秀放下手中的药碗,李昙的话让她心中的疑团越积越深,她忍不住开口道:
“王爷,我不叫宓儿,我叫络秀,还有刚刚世子说,我是他失散的妹妹——”
“孩子,你先喝药,听我慢慢向你解释。”吴王打断了络秀的话,说道。
络秀点点头,就听吴王叹了口气,衰老让他的双眸深陷在眼窝里,眼窝周围的皱纹蔓生了整张脸,他的脸因为过于消瘦而面颊分成了两层,说话时中间也凹了下去,络秀不由得想起梦境里那个丰姿俊朗的吴王,难以想象十几年的时间里,他竟苍老得这么快。
“这事还要从当年说起。”
吴王开口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愧疚,他看了李昙一眼,说道:“当年我和你母妃起了些争执,你一出生,你母妃就命人将你偷偷送走,接着她也郁郁而终……”
说道这里,吴王眼中的愧疚更深,他微微低头,不敢直视络秀。
“此事毕竟涉及皇家,不好宣张,我派人在京都附近遍寻你的下落,可却没有结果,我心中哀痛,从此闭门不出,不问世事。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当年你被遗弃在粜麦桥边,被从陇西来京都行镖的镖师捡到,带回陇西抚养。”
络秀听到这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口中的汤药也似乎不那么苦涩,而被一种更苦涩的味道取代。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吴王,一时语塞。
“那镖师昨日还给昙儿呈了你母妃当年留下的信笺,他竟一直放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