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臧明和小包公走后,络秀跟着元镇往丰庆楼的方向走,络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弘景,你说的这位高人是谁啊?”
元镇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卖了个关子,说道:“络秀你见过他。”
元镇这话让络秀更加困惑,她什么时候见过对京都了如指掌的高人?络秀觉得自己见过对京都最了解的人就是弘景了,什么时候见过别的高人呢?难道高人是弘景?络秀好奇了一路,不知不觉丰庆楼已经到了,只见元镇领着自己向席地而坐的江爷爷走去。
“江老先生就是这位高人?”络秀小声地问道。
元镇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江老先生正席地抚琴,看见两人,摸了摸飘动的长髯,笑着问道:
“元公子和沈姑娘怎么有空来听老夫弹琴了?可是元公子又从哪里弄来了好茶,要和老夫斗茶不成?
元镇作了个揖,恭敬地说道:“我们是对江先生有事相求。”
江老先生听了这话,停下了抚琴,笑着问道:“哦,是什么忙能让元公子相求,我倒要听听。”
“是想请江先生在京都找一个人。”元镇尊敬地说道。
江老先生听了这话,面色沉重了起来,凝视着元镇,问道:“这是汝贞告诉你的吧?”
元镇没有答话,微微低了低头,江老先生这个本事确实是江姑娘一次不小心说漏嘴的。
“那汝贞也应该告诉过你,我一般是不做寻人之事的,元公子这忙我怕是帮不了。”
元镇似乎猜到了江老先生的回答,客气地说道:“我知道这事确实难为江先生了,若江先生肯相助,我愿将我私藏的春城香叶送给江先生。”
“元公子,”江先生看着元镇,有些被他气笑了,说道:“莫说春城香叶,就是大内贡茶,这个忙我也不会帮。”
络秀听了江老先生这话,一下子急了,抢在元镇前说道:“江老先生,麻烦您帮帮我们吧,马羌偷了我们千嶂门的货物,我必须得找到他。”
江老先生原本坚定的神情在听到络秀说出“马羌”二字时出现了一丝松动,他问道:“你们要找的人是马羌?”
络秀赶紧点了点头,说道:“他是我们镖局的镖师,私自偷了我们的货物,现在人不见了。”
“他可是昨晚非礼汝贞的那个人?”江老先生问道,眸子里带了怒意。
“正是他,江先生是如何得知此事?”元镇答道。
江先生想到自己的孙女受了欺负,不由得动了怒,话音中也带了怒气。
“阿金今早和我说了。蝇蚋之徒,龌龊无比!说道这个,还要感谢沈姑娘和元公子,阿金说昨晚若不是沈姑娘的好身手将汝贞解救出来,汝贞还要受更多委屈。”
络秀摆摆手,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马羌是我的师兄,他做出这样的无耻之事,我也为千嶂门出了这样的无赖感到惭愧。”
江先生沉默了一会,双手又搭在了琴弦上,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请沈姑娘将这蝇蚋徒的相貌,打扮,还有走路的样子告知于我,我帮姑娘找找。”
络秀听了这话,和元镇对视了一眼,连忙躬身说道:“太谢谢江老先生了。这马羌身高八尺,生得脸方眼小,肚大腰圆,但人孔武有力,因为早年走镖时右脚受了点伤,走起路来喜欢用左脚发力,所以看起来整个人微往左边倾斜。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着褐色的短打,背了一个行囊,还拎了一袋子货物,大概都是些本应送到私人府上的瓷器玉石……”
待络秀说完,江先生沉思了一会,就抚起琴来。江先生此时的琴声与络秀之前听到的悠慢的曲调不同,这琴意似在雪中舞刀,急奏飞转,珠联千拍碎,刀截一声终。
“这江老先生不是要帮我找人吗?怎么还在此地弹琴?”络秀看着江先生闭目弹琴的样子,不解地小声问道。
元镇将手指放在了唇间,对络秀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络秀看着元镇忽然靠近自己的如玉面庞,也咬了咬唇,不再说话。
静静等待了一弹指的功夫,络秀听见远远地有醇厚的埙声传来,似在与琴声应喝,一瞬间这埙声中又融入了筝音亮丽,胡琴激昂,琵琶、扬琴、阮咸、高胡、曲笛都隐隐随着秋风散逸在这街市的喧嚷之中,遥相呼应,接着一道唢呐的高亢破出这丝竹管弦,直冲京都的云霄。江先生也缓缓慢弹起地上的古琴,琴声弥漫,揉入了这街市的五音六律之中。
街上行人议论纷纷,都驻足聆听这城里突如其来的切错杂弹,络秀也一时忘记了马羌,忘记了被偷窃的货物,忘记了心中的焦急甚至身边的景物,沉浸在这乐声的千变万化之中,仿佛整个京都都停息了,为了这乐曲,无言屏气,凝神倾听。
一曲过后,江先生拢了拢衣袖,抬头望向还沉浸在乐声中的络秀和元镇,开口道:
“马羌一刻钟前被人看到往南熏门的方向去了。”
络秀回过神来,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地道:“多谢江先生。先生一曲,真是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