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秀终是将那叫嚣之语压了下去,而是问元镇道:“那元大哥,你娘亲呢?”虽然络秀娘亲早逝,可她却是络秀生命的光,是她所有温暖和柔软的源泉。
元镇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去世后,母亲不堪忍受邻里的目光,搬回了江夏老家,改嫁他人,将我托付给了叔叔,再无联系。我自小在丰庆楼长大,叔叔算是我半个父亲,丰庆楼里的伙计们算是我半个母亲吧。”
沈络秀听了他的话,也垂下了嘴角,莫名觉得心疼。
“所以,京都让我又恨又爱啊,”元镇忽地感叹道,“京都夺我父亲,赶我母亲,我年幼时多少次默默祈求为先父沉冤昭雪,可京都却从来听不到我的索求。不过转念一想,京都又生我养我,未将我遗弃街头,反而让我遍尝街头巷尾的美食果子,在丰庆楼内遍听这座城里的趣闻轶事,这不又是京都对我的仁慈和温暖吗?”
沈络秀听着元大哥的感慨,知道今日王府之行让他触景生情,她将黄袋子里的最后一个金橘团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元镇的手中,小巧玲珑的团子还留着一丝余温。络秀轻声而有力地说道:
“元大哥,以后的日子里,你会体会到更多京都的温暖的。”
元镇看见手中的团子,原本浸满凉意的眸子里流进了点点热流,他微不可知地嗯了一声,极珍惜地吃起了手中的金橘团来。
等元镇和沈络秀走回丰庆楼的时候,络秀在粜麦桥上看见了远处随风飘动的的旗帜“行裹角茶坊”这几个大字,她笑着对元镇说道:
“元大哥,还记得第一次来京都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出丰庆楼溜达,看见‘行裹角茶坊’这几个字,还以为这真的是一家茶楼呢,我还想这京都的茶楼生意真是兴隆,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后来又和江姐姐路过,她才告诉我,这茶坊可不只卖茶,而是博易之所,我这才恍然大悟。”
元镇也笑了笑,说道:“这行裹角茶坊开的历史比丰庆楼可悠久多了,你别看这铺子店面不大,里面可是藏龙卧虎呢,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了。”
两人说着,下了粜麦桥后,络秀特意绕去了茶坊瞅了一眼,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果然茶坊里品茶人少,都是大家拿着自己的宝贝物件在交易买卖,可谓是热火朝天。
“元大哥,你别说,这里面还真是什么都有的换呢,你瞧那人,连香囊都拿出来交易。”
元镇顺着络秀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中年男子在那儿到处询问,是否有人要这只香囊,元镇往旁边一看,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络秀,你看那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的,可是你们镖门的人?”
络秀朝元镇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只Jing致的漆器梳妆盒子正压在马师兄饱满的大肚子上,他也正嚷嚷着,喊有没有人换这上佳的盒子。
络秀心里觉得奇怪,嘟囔道:“不错,就是马师兄,不过他是哪里来的漆器盒子呢?”
“难道他已经和人交易过了,这盒子也是他以物易物得来的?”元镇在一旁猜测道。
络秀摇摇头,他们没有停驻太久,就回了丰庆楼,刚回去,就碰见臧师兄和小包公正坐在堂子里喝茶吃饭。
“师兄!小包公!”
络秀和臧师兄,小包公打了招呼,元镇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怎么样,你们今天送货可还顺利?”络秀坐下,也倒了杯茶,就问道。
络秀前两日都和小包公一起送货,到了今日,货物也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件了,络秀看他们这么早归来,想来这货物应该都送完了。
“我和臧师兄今天一鼓作气,将我们清单上的货都送完了。”小包公说道。
“辛苦辛苦,”络秀说道,边说着,边给他们俩倒了杯茶。络秀今日没有和小包公一起去送货,总觉得心里有些抱歉。
“小包公,那后天去收货的时候,我一定多忙些,让你少出力。”络秀说道。
小包公挥了挥手,嘿嘿一笑,说道:“不用不用,你今晚请我们吃一顿就行。”
络秀听了,摸了摸自己略显瘪意的荷包,还是拍了拍胸脯,说道:“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当然—”
“今晚我来请!”臧师兄打断了络秀的话,也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媳妇说了,出来了要多照顾你们俩,师兄我今晚就请你们去八仙楼听叫果子如何呀?”
络秀和小包公听了这话,都两眼放光,小包公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说道:
“不过可别给马师兄知道了,他这人一路对我们没个好颜色,还那么抠门,要是知道了估计还死乞白赖地也要去呢。”
络秀想起刚刚在茶坊里春风得意的马师兄,说道:“我刚刚在茶坊里看见马师兄了,他正捧着个盒子在博易呢。那盒子看上去还挺Jing致的。”
“不该啊,”臧师兄摇摇头,“马师兄今早出发的时候还说了,他为了体恤我们,特意给自己排了特别多货物,今天也要送到很晚才结束呢,怎么这太阳还没落山,他就已经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