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被吹灭了。
我立即警惕了起来。
有细微的脚步声,走动的方向却不对。
接着房门阖动,屏风拉开的声音。
立刻紧闭上眼。
有人蹑手蹑脚踩着步子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停在面前。
我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装睡。
如果心跳能够控制就好了。我拼尽全力Cao控身体的各部分,免于暴露过分紧张的事实。
正在被注视着。能够想象得出是怎样一双眼睛,来回扫过我的面颊和身体,又在我的睡颜前久久停留。
我控制不住地脸上微微发热。
然而我没料到,皇帝陛下并不是为了检查我是否偷听而来。
旁边床铺一沉。我未明了是什么情况,一只温热的手勾过我的颈侧,另一只手自腰间滑过,将我提起。
我险些惊叫出声,差点被吓得咬住舌头。
身体被轻轻搬开。我已经紧绷克制到了极致。
薄被盖了半边。随后一个人在我身侧躺下,环过我将被子拈好,盖紧。
……应当没有被发现醒着。我想睁一只眼确认躺在我身边的人是谁,然而对我这般照顾的,除了他又有何人。
我怕。我怕我一掀眼皮,就看见那双深潭似的眸子正牢牢盯着我,在漆黑的夜里也如月下清辉一般明烁。
他一定是想吓我,等我受不了露出马脚,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再开口:你果然都听到了。
接下来就是要掉脑袋的一些事。
然而事实总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发展。
他面对着我侧躺下。
在我极其紧张之时,连他的一呼一吸都能轻易捕捉到。
离我太近了。实在不妙。
随后是一只手,在被子掩盖下,缓缓绕了上来。
无视衣服的阻挡,滑过敏感的腰间,爬至胸口,按在心脏处,轻轻揉按。
我如何忍得住这激颤。
我想立刻将他踢下床。哪怕惹得龙颜大怒,要当场杀了我也好过受这等煎熬。
无论怎么紧咬牙关,也克制不住呼吸渐渐因撩拨和紧张而灼热起来。
陛下,算我投降。
你究竟想做什么,不如直接动手了罢,非逼着我忍不住暴露么。
可是他又一次和我料想的不同。
陛下一只手挂在我身上,身子靠上来将我笼着,头枕在我的枕头上,鼻息盖在我的耳侧,竟然想就这样入睡。
我不知他为何和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也能睡着。但我如何能入睡?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我的脸、体温因为紧张而急速上升着,又被他如此紧贴,恐怕很快就会被他发现的。
我向来是喜欢放纵我的性子,不乐意装模作样违背自己心意的。眼下,大抵是我这辈子最忍,最考验演技的时候。
实在别无他法,我装作被闹得不舒服快要醒来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
身上那只手一僵。
他的鼻息,亦屏住了一瞬。
我不敢想他是否会睁开眼睛确认我的睡意。
他会如何用那双眼眸打量我的睡颜。是否会看出什么端倪,猜到我的心声。
一鼓作气,装作仍在熟睡,挣动了下,翻过身去背对他。
非常自然地甩脱了他的手。
我暗叹一声演技高超,继续装睡。
背对着,远远好过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难掩神情。能稍稍让我喘了口气。
陛下没再动作,没有伸手过来。
我勉强吞咽下紧张的唾沫。无视背后传来的响动,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心绪。
陛下举动实在过于亲昵了。
体贴入微的照料和关怀。
入微到能够紧密相贴,连床铺上的隐秘空间都侵占去了。
叫我这脸皮薄的,实在难以招架陛下这番盛情。
莫不是我其实是陛下迷失在外的手足?
只敢如此自嘲。
我不敢想太多,越是紧张就越是睡不着,为了装睡也就越是费神,弄得自己神思疲惫。
背后没再有动作。
我不敢动,默默数着心跳,靠时间渐渐平息紧张。
直到天都蒙蒙亮了,似乎能听见鸡叫打鸣,有人敲锣的声音时,才熬不住睡了过去。
夜里中途有次我几乎快要睡着,背后突然靠上一具温热人体,吓得我魂飞魄散,瞌睡全无。
我一动不敢动,他却好像只是熟睡,无意识地将额头靠在我的肩膀,手臂随意搭在我腰间,半压着我睡着了。
听着他稳稳当当的心声,我的心跳失速了。再怎么默念“只是睡觉没有别的这很正常”也是枉然。
一夜多曲折。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睁眼还是那面墙壁。
肩膀有些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