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轩也很意外,他以为这种尺度的玩笑会立刻遭到钟瑜的反抗,比如抬腿给他一脚,或者抄起枕头抡他一下,再不济也是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但现在这情况就尴尬了,钟瑜居然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也不说话,似乎是被吓到了,又似乎是陷于一种迷茫中,眉头微皱、嘴巴微张,仿佛魂魄都脱离了本体。
徐正轩握着钟瑜的手腕,感受到从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肌rou僵硬中似乎还有一丝颤抖,但神情又有些让人摸不透——不是羞赧、生气、惊讶,更像是在面对着什么难以抉择的事而忧心忡忡、犹疑不已。
想到这里,徐正轩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此有违常理的反应是不是代表他别有深意啊?
干脆问问吧。
徐正轩行动快于大脑,念头刚一出现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向前微微一倾,倒也没刻意用什么神秘语气,只是平淡地说了句:“你是吧。”然后就撤回身子,把近乎焦灼的期待牢牢地压在眼底,强迫自己用最平常的样子看着钟瑜,生怕惹出更多的枝节来。
然而徐正轩还是高估了钟瑜的承受力。他这边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与那边而言却不啻于一把□□,打得全身一颤,瞬间就变了神情。
钟瑜猛地抽回手,眼里的警觉随即涌上,盯着他的目光立也锐利起来。
徐正轩觉得刚才还像个软萌兔子的家伙因这句话迅速化身为浑身炸毛的刺猬,防范又警惕的气场横扫方圆一百米。
徐正轩暗骂了声“Cao”,心想这下糟了。
“你说什么?”钟瑜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问道,试图将自己的慌乱用“没听清”来糊弄过去。
但在徐正轩看来他的演技实在太差了,无论怎样强装镇定依然难掩紧张,甚至攥紧被子的手指关节都苍白起来——那是用力过度的表现,是的,他在紧张,紧张到下意识地就做出防范的动作来。
还用问吗?不,完全不用,答案简直是太明显了,就差把“是”字写在脑门上昭告天下了。但是他不能表现出了然的样子来,既然钟瑜在拼命掩饰自己的态度,那就说明他还不想让人知道,更不想“袒露心扉”。徐正轩虽然很想和他说“别怕,我和你是同类人,不会伤害你”,但显然还不是时候,若此时硬要打开这扇门,结果只能是钟瑜再次把它焊死。
“我说你是睡眠障碍患者吧,”徐正轩很认真地说道,“睡觉必须裸着,早上不能懒床,一旦超过8点起床就头晕脑涨、全身酸疼,午睡不能躺下,睡半个小时以上就恶心难受心慌气短神经恍惚,要至少一个小时才能缓过来。是不是这样?”
钟瑜:……
徐正轩眼看着钟瑜的表情由紧到缓、由疑惑到惊讶,原本紧绷的手指也慢慢地放松开来,等自己说完时他脸上只剩下懵逼的神情——我艹,好准!
徐正轩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果然瞎编的本领丝毫没有退步。
“行了,起床吧,我今天值班,晚上你自己吃吧。”徐正轩到底没忍住对眼前美色的贪恋,又伸手拍了拍钟瑜的脸,指尖缱绻着浅浅的温度,万般不舍地站了起来。
“啊?哦哦,知道了。”钟瑜还沉浸在对自己多疑的鄙视和对徐大夫Jing湛医术的敬佩中,一时间内心非常纠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应了一声,后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徐正轩见他已经成功地让钟瑜忽略了刚才的尴尬话题,心下松了口气。转而又听见这貌似期待的问话,心里一时非常高兴,笑道:“明天早上下了夜班就回来,然后咱们去看电影吧,在家呆着也没意思。”
钟瑜乐呵呵地答了句“行”,然后起床开始穿衣服。
其实以钟瑜的性格他有想过徐正轩大过年的不回家陪父母而是跑来和他一起呆着多少有些奇怪,他不傻,也不愚钝,徐正轩的态度他能清清楚的感受到。收很少的房租、给他买吃的、给他做饭、对于他出任务表现出担心、和他聊天谈心、袒护他、维系他……打打闹闹、轻轻松松,明明认识没多久,却很快就熟悉得像多年的朋友,这些,都不是单方面能形成的。
他知道自己挺喜欢徐大夫的,徐大夫也挺喜欢自己,可是,这“喜欢”那底是哪种呢?
比如春节跑回来和他打游戏,也许徐正轩就是怕吵闹呢,也许他就是觉得与其和一大家子人闹哄哄地凑一起打牌喝酒还不如和朋友出去玩呢。人都是这样,有期望就会有贪念、继而就会忍不住去索取,他怕自己误会了对方的心意,最后都没法收场。所以,当徐正轩问出“你是吧”那句话时他真是非常的紧张,当年的遭遇的场景立刻就在心里敲响警钟——曾经那个人也是表现出类似的亲近,让他全身心地信任和高兴,可谁能想到那充满爱意与期待的语气下竟隐藏着那么深的恶意。
钟瑜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和徐大夫做朋友,把那些不应该有的想法都收拾好、压压实,免得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
徐正轩余光在钟瑜光裸的上半身逡巡了好几遍才转身出去,万般不甘地想以后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