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来啦!”
门被陡然推开,姜宇一团风般旋身进来,掌心里承着托盘,上面摆满了足足七八杯酒水饮料,各式各样的,鸡尾酒之间的度数也各有区分,谁也不落下,确实是他一贯的作风。
“雪泷,你要喝点什么吗?”
似乎是注意到他们两一言不发的僵持,托盘居然率先凑到了沈雪泷眼下,表面的酒杯互相“咯喳”碰撞,沉重得岌岌可危。
“随便那种都行……”
沈雪泷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交际草”,只连连摆手让他先给其他男生选,自己喝挑剩下的就行了。
“这怎么能随便呢?——哎呀、哎呀,手沉得要断掉了,帮帮我嘛,快选一个。”
眼前的少年露出不堪重负的表情,很难做似的皱着眉,公子哥儿派头的油腔滑调让沈雪泷想起另一个竹马。
性格开朗的纨绔子弟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一边想着,眼前的高矮各异的杯皿居然又跟着震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像真的要全部倾倒下来了。
“好吧,我就要这个了。”
沈雪泷头皮发麻,盛情难却,随手抓了一瓶离自己最近的饮料,紧接着,一直默不做声地看向这边的黑发少年也取了自己的一份酒水。
“咦?”
姜宇看了一眼沈雪泷手里的酒饮,收回了碟盘,刚想出声提醒,但旁边的少年却抬眸扫了他一眼。
“行吧,饮酒要适量哦。”
读懂了眼神里的含意,他立刻非常识相地转过身去,招待其他人去了。
“久等啦——你们也拿一份吧。”
“呼。”
见姜宇走了,沈雪泷反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仿佛绷扯到了极致的弦,纤细的脊线弓起,仿佛一只怯惧地盘旋在主人脚踝边的猫,伸长绵软的尾尖,去轻轻触碰主宰者的足尖,试探着潜藏的态度。
“星承……上次你等了很久吗?”
沈雪泷艰难地开了口,把在心底郁积了许久的问题吐露了出来。
明明率先发问的是自己,他却又害怕听到不想要的回应。
逃避着答案,随之又如同喘不上气般,沈雪泷深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扬起头,狠狠灌了一口冰凉的酒水。
好冷——!
杯口晃动的冰块互相撞击,伴随着深仰的动作拍打着嘴唇。
突如其来的森寒感让牙关都咯咯作响了,后脑勺也跟着一起发痛。
为、为什么不说话?是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楚星承也没有听见吗?
可是,明明有感觉到他的视线是朝向这里的啊……他在看哪里?自己的手吗?
沈雪泷心慌意乱,浑身发冷,从头到脚都笼罩在惩罚般的煎熬里。
齿根控制不住地微微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而这些仿佛动物遭遇天敌后的应激而生的细节,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那天晚上,你等了很久吗……?”
顿了几秒,沈雪泷稍稍抬高了音调。只是那颤动的尾音,听起来倒像是他在掩饰着自己的惴惴不安。
“嗯,等到了凌晨一两点吧。”
出乎意料地,楚星承的回答非常平淡,似乎他们之间什么矛盾也没发生过。
然而,沈雪泷知道,那是他应付自己兴致缺缺的话题时惯有的冷漠。
“对不起……”
一紧张,他就开始了道歉,虽然明知这于事无补。
不知是刚刚的酒在口腔里残留的涩味还是什么,沈雪泷只觉得喉腔干哑,舌头打结,脑袋也开始一沉一沉地往下坠。
“我那天发了低烧,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先被送回去了。”
长时间没有进食,胃里空荡荡的,一接触到冰凉的酒ye,几乎是顷刻间就发酵出强烈的热度。
酒气熏腾,汩汩地从腹腔深处倒翻上来,让他说话变快了许多。
不过,副作用也同样很明显。说完以后,沈雪泷才意识到,他居然开始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撒谎了,只为了能圆自己的爽约。
又不是小孩子,他当然知道一个谎需要另一个谎言来填补。
“空调的温度是不是调高了?好像有点热……”
可是,包厢里的中央空调正呼呼生风,调节着温度,现在又值接近入冬的时节,天气早已转凉,愈发显得理由拙劣,站不住脚。
脑袋发胀,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只能选择更深地仰首,借口天气热,欲盖弥彰地又喝了几口手里的鸡尾酒。
玫红粉的光斑转动过来,恰巧打在挛动的喉结上,勾勒出一阵急迫的上下滑动。
隔得近了,连淡青色的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衬得肌理脆弱白腻,温软细嫩。
“那天发烧了?”
浊重的呼吸声在杯口回荡,沈雪泷听见对方无所谓的应答,“唔,这样啊。”
还是这么冷淡,好像、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