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天气渐渐冷了,大概睡在一起也确实会暖和些。
所以城明叔叔才会出现在赵还的被窝里还……挤成一团?
赵崇若有所思地俯视这两个熟睡的男人,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屋子里黑黢黢的,只有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他却能看见赵城明蹭进赵还下颌线的柔软碎发,和他那只被赵还垫在颈后的胳膊。
就在今天下午,为了在家迎接这位终于服役回家的养子,赵还还把萧护时一个人撂在了景园,到家后方得知赵崇的航班临时延误,第二天早上才可能到家。他便从善如流地早早回房睡觉,中间窜进自发来暖被窝的赵城明——怎料赵崇会不偏不倚在夜半三更就航班落地,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宅子,怀着探望老父亲的心情轻易推开了赵城明刚推开过的房门呢。
赵崇微微弯腰掀开点被角里瞄,脑门的皮肤紧绷起来。他毛骨悚然地看到两副光裸的肩颈,白溜溜连成一片,还有赵城明肩上几枚新鲜的咬印。
赵崇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吞了吞喉咙,感到浑身肌rou轻轻爆开细微的战栗,两年来Cao练变得稳健的脚步像踩了棉花。
什么情况?他又往里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深呼吸。
大伯应该不知道这回事。
赵还和城明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有……这是赵还的房间,所以应当是赵城明自己送上门的。
赵崇的视线飘忽地落在赵还脸上。眼睫在熟睡中微微颤抖,顺着眼角划出一道深痕,锋利的眉峰如同小山沉沉压着令人目眩的五官,威风极了,特别是贴在赵城明额前的那两片薄唇。他十来岁才被捡到赵家,那时候的赵还也还是少年,就是勾着这对唇瓣含笑搂起的他;后来捉着他瘦不呤叮的指头见赵家兄弟,也是两片粉红的嘴唇上下一碰,一句利爽的“看好了,这是我儿子!”如金声掷地。
但是赵还从来没有亲过他,像赵城明这样……赵崇感到脑门发热,尾椎骨腾起一股酥麻。
短发里抖擞出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赵崇打了个寒噤,毛耳朵又倏地消失了。
轻微的梦呓响起,几乎在瞬间,赵崇手忙脚乱地掖住被角,仿佛这样就能遮抹他惊人的大发现。
——不好。
赵还被摩擦声吵醒,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那只停顿在空中战战兢兢的手臂,摸到小臂发达坚韧的肌rou,便习以为常地把赵崇一拉一拽摔进了床。
好暖和。
不是,怎么就——就摔进来了——
“乖孩子。”赵还没睁眼,轻车熟路地掀开被子把他纳进被窝。右手边是赵城明,左手边是赵崇,上下抚摩养子尚带寒气的凉快身体,“别乱动。”
乖、乖孩子——?他知道是我?
而且,太近了。赵崇屏住呼吸,起伏的怀抱和记忆里一样安心,只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更何况被窝里这股残余的味道……
淡淡的咸腥味和汗水的chaoshi感,光裸的身体扎扎实实地纠缠着,赵崇沿着赵还的胸口往里瞄,越看越心惊,僵在被窝里出了一脑门子汗。
“赵、赵还,你睡城明叔就算了,”赵崇干巴巴地嗫嚅道,“把我拖进来干什……”
当初赵崇也想叫赵还爸爸,可惜他那时还是个风餐露宿好几年的干瘪豆芽菜,赵还言之凿凿“英俊潇洒的我怎么会被这么丑的小孩喊爸爸”,那些个称呼便不了了之,最后竟习惯了直呼其名。
养父的手在他后背上划过一道电流,另一头就是赵城明,赵崇心烦意乱地困在赵还臂膀里,半分动弹不得。声音扰动了被中浊热的空气,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他的嘴里一绊,赵崇的话音淹没在齿间,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迷迷糊糊蹭他脸颊的赵还:“什么……快点睡,今天废话这么多……”
那手指搅得后脑勺一阵酥麻,赵崇呼吸急促地用唇舌招架,反而被绕着圈戏弄。他使出力气抵住赵还的动作,还想说什么,听到赵还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一口咬在他嘴唇上。
完全不能思考了……呜。赵崇木楞地由着赵还惩罚似地啮咬,旁边的赵城明也被吵醒:“哥?是梁衣吗?”
赵还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哈啊,”赵城明浅浅打了个哈欠,埋怨地推了推赵崇,“不是说好了周四只有我吗……”然后又发出了清浅的呼吸声,恍惚是困极了。
梁……什么来着?
赵崇默不作声装鹌鹑,本就一根筋的脑子转得滞涩又痛苦。他只是离开两年,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叫“梁衣”的人物?所以被赵还毫不避嫌拖进被窝又亲又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梁什么东西?他呢,他成替身了?
——那个也被夸夸是“乖孩子”还能跟赵还在被窝里亲亲的梁衣是谁啊谁来告诉他那个叫梁衣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于赵还,张梁衣是一只可以暂且养在身边的神秘小狗;于赵城明,张梁衣是天降的不速之客。对此刻的赵崇来说,张梁衣则是一条趁虚而入又爬床又抢他爹的面目模糊,不,是面目可憎的狐狸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