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汉许了落难的小公子一个庇护处,又Jing心照料,助其康复。这二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却皆不言明,只你来我往地各自遮掩,仿若无事发生。
倒也能算的是岁月静好。
只是——
“李赋!李赋救命啊!李赋!”
厨房处烟火缭绕,小公子疾呼喊叫,仿若有夺命之魂在身后急急追赶。
实则不过是处理不当,令炊火燎了衣袍。
但小公子自小娇生惯养,哪经得这般摧残,分明火势已灭,仍在尖声叫喊。
那名唤李赋的大汉闻声而入,定定看他,不发一言。
小公子哑然失语,放下灰黑衣角,悻悻一笑,连声道“抱歉”。
大汉不语,略略摇头,将灶内炉火重燃,看他一眼,嘱咐道:“万事小心。”
言语既罢,便速速离开,火烧眉毛一般。
脚步声远。
小公子脸上赔笑神色一收,貂儿似的一双水瞳尽是思索玩味,回首矮身,收拾灶炉,熟练异常。
他虽说是家中嫡子嫡孙,一脉独绝,父母宠爱,族亲溺爱,却并非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之人。相反,因家中基业之故,他早早便会了一人生存之道,免得一日远行在外,遭逢大难,人事不知便一命呜呼了。
这些时日他借口不明谷黍之物,三番五次闹出笑话,或是火燎衣裳,或是刀把脱手,或是滑腻跌碗,皆不过出于试探。
李赋家中样样皆非凡品,却无一丝田产,相处多日,亦不见亲族血脉,唯有其一人,常常奔波在外,神秘如斯,若说是寻常人,怕唯有傻子才信。
这些时日,他借口蠢笨,时时呼唤,分明离得远极,却又能时时赶到,可见这李赋分明身怀武艺之人,却技艺不低。
却不知……
是亡徒还是隐士?
可他如今无依无靠,唯有这一人可仅仅抓住,身价清白与否,又有何要紧?待他大仇得报,夺回家业,是黑是白,再做定夺。
况且……
李赋言行,分明亦有所图。
他轻叹,添柴加火,闷得灶内叫花鸡芳香四溢,油汁噼啪作响。
只是……
试探多日,未有所获。
未表之态,恰如不吠之犬,总是所图甚多。
他深深喟叹,又似为香气所迷,阖目无言,面上隐隐沉醉之态,仿佛真乃心无旁骛之人。
半晌,起锅出炉,开纸得鸡,香味霸道肆意,盈满一室。
小公子捧那飘香四溢的菜肴出去,与大汉对坐。
石椅冰凉,沁入心腑,他灵台一清,神思清明,忽觉忧思可笑:想是遭逢大变,心神不宁,报仇心切,忧思生乱,不过如是。
不论李赋所求为何,你来我往,各取所需,方为长久之策,若因一时利弊而心生歹念,剑走偏门,岂非后患无穷?
小公子醍醐灌顶,心神安定,脚步沉稳更甚从前,便是衣冠气度,皆似有所变化。
大汉见人记心,默不作声,只取了石桌上飘香野物果腹,而小公子一颗复仇心落定,亦是安享美食,不出一言。如此寂寂,和着鸟啼虫鸣,倒不失闲适安然之意,小公子不由回想从前家中,一时百感交集,思念愤恨遗憾皆生。
大汉觑他一眼神游天外,也不言语提醒,只收了那油滑身糙的碟,并那剌嘴碗筷,一并堆于炊房。
“走吧,带你去镇上看看。家中已无了白米。”
“哦……哦!在下速速就来!”
小公子惊诧又觉好笑:谁个生活村野间的会上镇上买米?自家米粮又非不能吃!可惜李赋丝毫不与掩盖,坦坦露于他面前,今日一见,怕是敲板落断,交易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