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黑暗如雾气一般慢慢散去,变成了要黑不黑的黄昏色,俞南承席地而坐,很想抽支烟。
现在屋里就剩下三人了,一个迷迷糊糊,一个要死不活,就他一个全须全羽的清醒人。本来还有个清醒的全乎人,被他吓跑了。
文满还没死,躺在地上抽搐,口鼻已经被血糊住,眼睛瞪着,是个快要死不瞑目的样子。
俞南承歪头,用眼角斜着他,同样,文满也斜着眼睛看他。有些出乎意料,俞南承没在这眼睛里看到仇怨,甚至眼白也不再泛红,清清明明的,比这几年见到的他更本质,让俞南承想起二人初见时的样子,好像他忽然摆脱了桎梏,清醒了。
俞南承心里骇然,他觉得,现在的文满,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文满。
“嗯……”闻曦发出一声呻yin的鼻音,他缓缓睁开双眼,有些懵懂的望着前方,然后眨了眨眼,碎星一样的光点聚拢在了浓厚的睫毛后面。
“书棣……?”俞南承看他状态明显与之前不同,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闻曦闻声望向他,支起上身,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怎么也在这?”
“你清醒了!”俞南承大喜过望,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越搂越紧,闻曦本来就瘦弱,加上这几天没吃好没睡好,更加单薄的跟纸一样。
闻曦觉得自己应该昏睡了很久,脑子里有些片段他记得,但模模糊糊说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他糊里糊涂的任由俞南承搂着,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躺在一边,满身是血的文满。
“啊!!!”闻曦猝不及防,看到他脖子上的刀子,直接惊叫出声。
俞南承像是被他叫醒了,赶紧捂住闻曦的眼睛,哄孩子一样哄他;“嘘……嘘,别怕别怕,没有事,你不要怕……”
“啊……哈……”闻曦吃力地呼吸着,虽然他看不见了,但冲鼻的血腥味他闻得到,文满脖子上插着刀的模样,就印在他虹膜上。
俞南承抱着闻曦心中一动,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转过身面对文满;“书棣,跟他道个别吧。”
手拿开,闻曦毫无预兆的与文满打了照面,文满不再瞪眼睛,平和的看着二人,像是接受了自己要死的事实,不再挣扎。
可闻曦不能接受啊,他没法接受,刚清醒就目睹这样血腥残忍的画面,还是熟人,他吓得都要疯了。
闻曦挣扎着不去看他,俞南承就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去看;“你看着他,好好看着他,他是为了你才死的!赵政嘉裕也来过,这刀,是他扎进去的!”
闻曦的眼泪滑过脸,越过俞南承的手指,滴在文满身上,他不敢睁眼,不敢相信,无论是文满灰败的脸还是那把跟着呼吸上下移动的刀,他都害怕,他更怕俞南承说的是真的。
文满又开始痉挛,眼睛没去看闻曦,而是恳求的看向俞南承,翕动干裂的糊满血的嘴唇,吃力地吐着字;“别……别……他……”
“看吧,看一眼少一眼,”俞南承盯着文满,怀里死死锁着闻曦,就像怀抱着战利品;“赵政嘉裕已经跑了,现在目击人只有你和我,你好好看看他,看看为你死为你疯的男人是什么样!”
文满绝望的闭上眼睛,他为自己为闻曦悲哀,他躲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躲他,可惜命运弄人,到头来,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也罢也罢,这都是他们的事,活着人的事,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等医生赶到时,文满已经咽气了,而那些晕满地的人,早被提前清理走,金大师和金卡被安排在私人医院养伤。
俞南承没报警,找了自己在公安部的熟人接手这个案子,他准备了丰厚的贿赂,要与此事完全脱开关系。
做笔录时,俞南承把整件事半真半假的描述出来——文满绑架了他的家人,因为忌惮文满的财力,他们决定深夜救人,然后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就他和另外一个人成功找到人质,而后与文满发生冲突,自己受伤骨裂,而解救的人失手把文满杀死,畏罪潜逃了。
虽然这些供词在警方看还有很多问题,但胜在俞南承有门路,一顿割rou般的上下打点,他算是从警方的视野里剔除了。最关键的是,那把插进文满脖子的刀子,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而俞南承除了擅闯民宅,没有任何直接间接伤害文满的证据。至于被解救出来的闻曦,他因为受的刺激太大,人在疗养院里,这样的Jing神状态,警方是不会让他出庭作证的。
接下来就是文家,不过事实是他们比想象的要好解决。文满不是文老唯一的儿子,其他嫡系子孙一直知道文满善用蛊,对他霸占公司的事敢怒不敢言,现在他一死,竟是歪打正着的解决了其他子孙的心头大患,除了文老悲伤地住了院,其他小辈全都忙着争家产了,至于文满的生死冤情,是暂时放下。
但俞南承不放心,还有个人,那就是刀柄上指纹的主人,赵政嘉裕。
其实不用他说,警察也会把重点转移到他身上,尤其是他逃了,更加引人怀疑,俞南承安心的盘算,这是杀人潜逃,别的不说,无期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