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don' t want to earn my living.I want to live.我不想只是生存,我想好好生活。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美和对着陌生的青年微笑,也许我在那里停留过。
我的眼睛詹姆斯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你还记得吗,美和?
他的眼睛很美,不需要美瞳与眼药水就能展现出深海的质感,他生于高地,却有一双属于海洋的眼睛。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子的,一片模糊吗?詹姆斯与美和坐在了画室的地上,画室是用储物间改的,空旷、简陋,美和把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颜料与调色板整齐地码起,已完成的作品和未完成的分门别类地收在一起,简直不像是画室,倒像是某处艺术品展览中心。
不,你就是你的样子,只是我记不住你,也记不住任何人。
这种病能治好吗?詹姆斯探寻地问,你一直这样吗?
很难,如果你下次换了一套衣服,我还是会忘了你,像今天一样。
那你能看到我眼睛的颜色吗?詹姆斯睁大了眼睛,还是说什么都看不到。
蓝色的,很漂亮,非常特别。美和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低眸道,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俳句?詹姆斯刻意眨动着眼睛,让自己更像美和口中的流萤一些。
你的见识不浅,詹姆斯,已经超过了你的年纪。美和轻笑,水应该煮好了,让我为你沏茶。
美和已经把油画补好了,被刮花的地方如从前一般,没有区别,詹姆斯却清楚地知道它的不同。
它出自森田美和的笔,风艳的,清婉的,属于英语里不存在的词汇。
这是什么茶?詹姆斯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住,她穿着东亚式的长裙,背对着他,挽起的头发下露出一截细腻的后颈,黑与白,Yin影与光,她礼貌地转过身,细长的眉柔顺温婉,浓淡得宜。
"U- ron tya."
你是说Oolong?
正是此意。她滤去了多余的茶叶,杯中只余深色的茶汤,散发着幽妙的苦香。
招待不周,请慢用。
詹姆斯早已忘记自己的来意,他沉迷在一片静好中,无法自拔,不得归去。
他愈发关注她。
他会大胆地从她身边走过,也会停下来欣赏她的画稿,因为她认不出他,也不会觉得突兀,在她眼中每一次的他都是无意驻足的陌生人。
他真希望自己有足够的钱能买一幅森田美和的画,哪怕只是一幅最普通的,为此他翻遍了自己的所有口袋,从小到大的零花钱才凑了不到三十镑家里的生活已经尽量拮据了,按理说,他更应该把这些钱交给祖母或者给妹妹买一件新裙子。
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一件好东西呢?哪怕就一件也好。
他做了一个梦。
浮世绘中的七位和服女子活了过来,她们都戴着平滑的面具,咿咿呀呀地唱着歌,森田美和坐在她们中,长发柔和地散在身后,颈侧的肌肤白莹莹的,她也在对着他歌唱,长袖翻舞,作蝶蹁跹。
心如钓者之浮标,动荡不定逐海chao。
熏香的雾气,朦胧缠绕,风铃的声音滴滴当当。
詹姆斯。
他从梦中惊醒,身下冰凉滑腻,宛如举起了白旗的士兵。
詹姆斯不得不抱着新内裤窜到了楼下的洗手间,在他未曾发觉的时候,身体已经有了属于男人的变化,他要从孩子长成大人了。
这不好。
他感觉很差。
细细的黑色毛发毫无美感,仿佛某种罪恶的证明。
头脑一阵发热,詹姆斯从洗手池上找到了祖父的剃须刀。
或许是因为手法不够娴熟,他不小心割伤了自己,有一点疼,流了一些血,疼反而让他清醒了。
上帝啊,我在做什么?詹姆斯用纸巾擦了擦血,一个小伤口,血很快就止住了,他把纸扔进了抽水马桶。
我真是疯了。詹姆斯嘲讽了两分钟前的自己,穿好裤子回了房间。
"James!James!"才上楼十分钟,他就听见了两位老人焦急的声音。
"Uh hum?"难道是伊丽莎白又淘气了?
下楼来一下,詹姆斯。
怎么了?他急忙跑下了楼。
你还好吗,我的孩子?祖母不安地左右检查着他。
还好啊,到底怎么了?詹姆斯一头雾水。
你真的没事吗?祖父也开口询问了,詹姆斯更摸不着头脑,我很好,真的。
詹姆斯,你真的没事吗?
我很好。
但是洗手间里有血,剃须刀上也有血!祖母已经开始检查他的手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