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韩宗麒有没有听进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后来杨碟的话他肯定听进去了。
韩宗麒穿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时人在发抖,她装着没看到,默默和他并行,在“监工”的盯视下,像两个老家逃灾出来的难兄难弟,耷拉着脑袋进了民政局。
离婚之后,她情绪低落,情志不高,整个人蔫蔫的。
落在她男人眼里,也似乎激发了他的抑郁,跟着不发一言。
二人回到家,也没说话。
夜晚,她躺在床上,没有给他留位置,他便转身去睡另个房间。
虽然隔着房间,二人之间干扰影响如同在一片水域,水波激荡,没有一方能够安身。
听到外面终于按捺不住的响动,他悄悄起身,跟上凌晨背包出去的身影。
夜晚也不眠的城市,街头小巷仍然吵闹。
胡言乱语的男人踹动脚下一滩烂泥,深仇大恨不过如此,那是具人体。
过往的人瞥过一眼,继续赶路,偶尔停下一两个阻止的,男人支起酒瓶威胁,人又散去。
行色匆匆的身影已经走过了,又倒回来。
“看什么看?连你一起打!”男人酒瓶砸过来。
利索地反勾,撞击,人跌地,拳头雨点般砸男人脸上,一拳,两拳,三拳.......
他数到三,往前跨出一步,要去阻止她。
她却打了三拳就堪堪住手,将一边躺着的女人扶到路边,拉下自己的帽檐,继续上路。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出手这么漂亮,不是训练时或者救他的现场那般莽撞和不着调,令他迷惑且沉思。
她每一个动作,牵动的身体线条,看上去危险具有爆发力,但只有他知道,韧性和弹力有多好......
可有什么用?逃跑的人逃跑路上就不应该被任何别的事绊住。
韩宗麒还在这座城市某个酒店里,地址也正是她去往的路线。
他没犹豫掏出手机,开始启动位置跟踪......
身影走到河边,停下了。
他心跳漏了半拍,屏气凝神在远处目不转睛锁住她的动作,仿佛她是否继续沿路前行,将决定他的生死去向。
她跨过护栏,下了河堤,向水里走去。
水边有几块石头,她蹲坐下来,取了背包里的剪刀和一叠东西,开始剪纸。
她已经很久没被人逮着痛处骂过,成年人的世界,一个表情一刻沉默彼此就懂了,何苦为难社会边缘人群的她?
韩宗麒把她骂得不轻,正所谓知己知彼,捅对方心窝子也是真的捅,现在为止,她手都还在抖,想起那些把她骂得一文不值的话,全身一秒就堕入冰冷。
要不是杨碟在身后支持,她肯定没法跟韩宗麒善了。
想到杨碟,她就叹气。
他也变了......变得跟普通男人一样,越来越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社会身份什么的,她惊觉过来,才发现又站在玩脱的边缘。
手上剪的是韩宗麒给的新身份的所有资料。
自己的女人隐瞒婚史,是个男人都会不爽吧?而且婚姻存续期里,杨碟还不知情地和她发生关系,把他搞成了小三。
很膈应吧?离完婚回来,他和她都没怎么说话。
但她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宽慰他的办法,只有离开有他的地方,像孤魂野鬼蹲在河边,一点点绞碎自己的任性,望着夜空发呆。
其实韩宗麒和杨碟是刚好相反的。
一个不眷恋过去,鼓励她大胆重新开始,一个正视过去,再困难也让她坚持走下去。
她能和韩宗麒一拍即合,是因为她也是逃跑的惯犯,太多次重启,以至于长久地一事无成。
韩宗麒崇拜杨碟,她又何尝不是强烈需要这个人。
韩宗麒哪是他的情敌,分明是她的情敌。
碎片随水飘走。
她也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但又在远方,有新生活在对她招手。
趴在护栏上俯视的人静默看了会儿,在她起身时离开护栏,又停住。
河堤离路面很高的距离,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地方,下去难上来更难。
果然,水边的人仰头面对光秃秃石壁都傻掉了。
护栏后的人不得不打电话,求助河道管理站.......
如丧家之犬回去,天已经大亮,走到小区门口,又拐弯去买了早餐,装着Jing神抖擞的样子
开启家门。
钥匙还没穿进去,门就开了,差点砸扁她鼻子。
“我回来了。”她习惯性地打招呼,低头就往里走,却给男人的身形挡住去路。
她唯一能忍,唯一不让她暴起,反抗,反击的男性气息的压迫,就来自面前人,她乖乖站定。
一身衣服到处裂口,连裤子都裂成了乞丐裤,缝隙里的手臂,大腿,无不是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