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筠脸若寒霜,眸色更深,五指一收,冰针消失不见。
玄毓忽地痛得倒抽了一口气,俊美的脸扭曲着,身上贯穿的冰柱在往地下扎得更深,浓稠的血ye沿着冰柱缓缓流下,将海床染成鲜红的颜色。
等冰柱终于停止了根植与扩大,玄毓一个字也说不出了,身上一阵阵地发抖,虚脱地被固定在染成血色的交错冰棱之间,寒影剑就掉落在他面前,然后被一只手拾起,残留的血ye顺着剑尖滴落。
灵筠横剑细看,另一手慢慢地抹去剑身上的鲜血,露出原本的寒刃之光,忽地冷笑起来,不再看重伤的二人,转而提着长剑,一步步地往海床中央的阵眼走去。
“...玄毓,玄毓?”,瑶姬保持着被打伤的姿势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到灵筠走远了,才小声地叫唤玄毓的名字,不知道是因为寒冷、伤势还是害怕,她的牙关咯咯打颤,要不是把舌尖咬得生痛硬是忍住了,要是再引起那人的注意,这条修炼六百年的小命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玄毓没有回应她,瑶姬看到已经流到她身前的血ye,万箭穿心之痛不过如此,可她再不敢爬起来了,只好继续小声地喊他名字,“...玄毓,你,你还好吗…”
“.…..”
他似乎说了句什么,瑶姬一下子来了Jing神,小心地往前挪了挪,“什么?”
玄毓呕出一口乌血,缓过一口气,苦笑道,“...快跑”
他现在的状态说不了几个字,灵筠破阵后他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眼下是瑶姬唯一的机会。
瑶姬明白了,含泪道,“那,那你呢?”,不用玄毓回答,她也知道自己就不出他,瑶姬深深地吸气,“我听你的…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
她擦干脸上的眼泪和血污,一点点地爬起来,眼睛一直盯着阵眼的方向,灵力渐渐汇聚于身,脚下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转身就往来时之路跑去,灵力萦绕着身体,背上长出艳红如火的羽翼,随着一声清亮的凤啼,凤凰展翼飞出冰封的海沟。
灵筠回身看去,凤凰已经飞至半空,他戚眉自语道,“真是碍事的东西。”
不过便是让她逃了又如何,他从未将她放在眼内,现下有更重要的事,就差一步了,就差这一步了。
深井中的玉盘已是布满裂痕,上面的符文被细碎的裂缝分割成一堆歪歪扭扭的线条,他甚至能透过那些裂缝,听到千里万里的深渊之下,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寒影剑悬在空中,剑尖直指玉盘中心,灵力充斥着结成冰渊的深海,催动的灵力在海底刮起狂风,协裹着断裂的冰棱与白霜,鞭挞着海底与冰墙,漩涡状的暴风将寒影剑包裹在风眼之中。
他的脸雪白得比这漫天冰霜都要寒冷,眼里却是逐渐燃烧的狂喜,凡人常说天理如此,可到底何人堪称天道,如今整个尘世的末路却在眼前,再无人能阻挡。
寒影剑爆发出仿佛来自幽冥的蓝光,笔直地落下,正中玉盘中心。
风声压不出古玉清脆的碎裂声,叮叮——
玉盘应声而碎。
冰霜停了,天地陷入一片不详寂静,似乎时间也在此刻静止了。
过了几秒——也可能只是一瞬,整片大地发出一声暗哑的哀嚎,而后是轻微的震动,再到剧震,哀嚎之音越来越大,冲击着耳膜,可能是山川在哭泣,也可能是远古万物的悲鸣。
紧接着,巨大的爆裂声响惊飞的群山的鸟群,天上的云霞被无形的声浪与震动冲击,形成了一条条波浪般的云层,一道巨大且深邃的裂缝自阵眼往西蔓延,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宽,仿佛要将整个中州大地一分为二。
震动愈加强烈,结成冰墙的海水也被震成了一块块山坡大小的冰块,互相推挤碰撞,远处原本隐约可见的山峰也不见了,地崩山摧,天地色变,裂缝转眼间便已宽比百尺,将阵眼与摩罗地下城的深井相连。
灵筠站在裂缝边缘,巨大的震动仿佛对他毫无影响,束起的墨发与衣袂被风卷起,他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也可能是深渊之下的东西在等待着他。
玄毓捉着一根冰柱,堪堪支撑身体,但也无法做再多的动作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下无可挽回的罪孽,但即便到了现在,看到他这么肆无忌惮地站在剧震不止的裂缝边缘,依旧想对他道一句小心。
可能是因为失血与伤重,他的思绪在逐渐飘离,在过去的日子里,好像有很多人都警告过他,说他身边的人是个妖孽,一定会害死他,特别是他的母后与南海那条烛龙,这两位是真下过杀手的。虽说预言之神早在万年前便消逝了,只留下一座万年碑,但神族仙家总会有那么几个有这方面的天赋的,就像凡人里有能推演周易之人一样,这天赋哪怕只能得到半丝,也足够他们察觉到危险了。
母后曾指责他在静瑜的事上总是相当盲目,他从未否认过这一点。
他是静瑜的枕边人,他比任何人都能察觉到危险与不详。
可那又如何,在很多个宁静的夜晚,他坐在榻边,看着沉睡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