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猫崽子。皱巴得毫无美感可言,可就是让沈铎心中柔软,看了喜欢。十年前的他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成为一名父亲,他从来不喜欢弱小的生物,他觉得麻烦。却原来,他也可以破格例外,只因为孕育这条生命的对象是雁思归。从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胎动时起,沈铎就已经无条件地爱上了他,只因为这是将沈铎和雁思归融合得不分彼此的生命。
沈思归。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沈铎只是想抓住每一个机会建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雁思归眨了眨眼,入眼是白得刺目的墙面,空气里有存在感很强的消毒水味,他的意识还不太清醒,混沌沌的,身上也麻麻的疲软无力。
“你醒了?”沈铎凑上去,声音里是满满的惊喜。
“傻狗……我母亲……”雁思归反应过来,有些虚弱地些急切道。
“放心,狗已经送去宠物医院动手术了,现在正在静养。你母亲已经被人送回T市了”沈铎温声道,锐利深邃的线条此时柔和得不可思议,半点看不出一天之前的凶神恶煞。“麻药劲下去了没?刀口疼吗?”
雁思归瞟了一眼自己的腹部,闭上了眼。终究还是沦为了真正的怪物,终究还是将这副畸形的躯壳袒露在了实验台之上,终究还是将这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暴露给了更多人。
沈铎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蝴蝶一般扑簌着翅膀,这么微小的部分,弧度、长度、浓度、色泽都是鬼斧神工般的精雕细琢。“雁雁,你知道吗,我们的沈思归是个男孩,他太小了,医生说还要在保温箱里待够两个月才能出来”,沈铎握着他的手放到唇畔亲吻,“看不出来长得到底是更像你,还是更像我,我希望他长得像你,我想再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你确定,他不会突然有一天也能被人改造成我这个样子吗。”雁思归虽然声音气游若丝,却仍然带着尖锐的冷漠和讥诮。
沈铎现在正被幸福浸泡得晕眩,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不计较地避重就轻道:“医院都会给孩子做染色体检测,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好,只要是你给我生的。”
雁思归不再答话。
雁思归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年底公司一堆事要忙,但沈铎将能推掉的工作全都交给旁人去做,几乎是天天在医院照顾雁思归。搀着雁思归散步的时候,沈铎突然就想起来10年前他摔得重伤的时候,也曾支使着比自己要矮上一头的雁思归扶着自己乱转,一瞬间就使他产生了一种他们两个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相携到老的美好的错觉,沈铎望着他安静的侧脸默念,想要一生,雁思归的一生。
沈思归长得不快也不慢,沈铎每天去看他,每天给他拍照片,能明显感觉出来他的变化,小胳膊小腿都长长了些,小脸也不像之前那么皱巴,渐渐能看出眉眼的轮廓,但是,并没有如他的心愿,长得不向雁思归,像他,性别也不像雁思归,像他。
雁思归从没去看过他一次,也从不过问他的任何情况,沈铎没有强迫他去看,也不想在他身体虚弱的时候惹人生气,只是自己自顾自地在雁思归耳边叨叨一些沈思归每天的变化,想让雁思归在潜移默化之间逐渐接受这个孩子。毕竟,雁思归和他不同,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可终究是心软善良的温暖柔软的。
总有一天,沈铎想,总有一天。
“在看什么?”沈铎自背后将坐在软椅上的雁思归揽入怀中,身上还裹着未散去的寒风。
雁思归默不作声,沈铎不依不饶,咬了咬人的耳尖,“在看什么?”
“你不是能看到么,《证券市场报》”雁思归麻木道。
“我就想听你说”,沈铎凑在雁思归颈窝吸嗅,疲惫的神经被他的气息缭绕得既舒缓又兴奋,他随手将雁思归手中的手机抽过来扫了一眼扔到一旁,“你又不炒股,成天还关注这些做什么。”
雁思归张了张嘴,想说他的职业需要他关注证券市场,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没了工作。末了,只是淡淡道:“只是不喜欢被割韭菜而已。”
沈铎听了,挠了挠他的下巴,“雁雁这么聪明,怎么会。”
“这与智力无关,弱势有效的资本市场,我不像你们,处于信息端。”雁思归推开他,起身离开,沈铎坐进靠椅里,长臂一伸将雁思归从身后一把拽进怀里搂在腿上,这些天雁思归一直在跟他闹脾气,好不容易才说了一个长句,沈铎怎么可能放人走,“技术分析无效的情况下,没有内幕信息,但基本分析还是有效的……我了解你,你想做的都能做好,我以沈峰总裁的身份不带任何偏见地说,任何一家公司都会喜欢你这样的员工,沈峰也不例外。”沈铎说这句话,不带任何感情滤镜色彩,雁思归从来都很优秀,聪明又勤奋,最重要的是为人处世坚持着他自己的一套原则,尽管沈铎不讲原则,但这并不妨碍沈铎欣赏这一点,如果进入同一领域,沈铎相信他会是自己有力的竞争对手,棋逢对手能靠着能力才华让人惺惺相惜的那一种,堂堂正正能靠着德艺双馨而让基业常青的那一种。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雁思归总是逃不出沈铎掌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