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按照昆廷的旨意,派人把烂泥似的血人抬到他的房间,带上门。
房内,昆廷放下面具,脱下影响镇魂气息的镯子,搁在桌面,“我先为他治疗。”
战士的自癒能力近乎零,以他半身骨折加上下体撕裂的严重伤势,再拖一会就救不回来了。但镇魂官擅长灵魂、记忆方面的术式,换言之是无形之物,治癒术等到干涉真实rou体的腐朽趋势,对镇魂官来说也是极难实现的。
以昆廷的天赋与勤学,也只是刚刚学会初阶技巧,并且从未实战过。
锡林观察完血人的情况,回头道:“是名觉醒到一半失败了的残缺战士。与我的情况不同,更大机率是中途出了意外或者人为因素,与先天基因无关。而且从他浮动紊乱的力量波动看来,已经处于狂暴期很长一段时间了。”
“所以,即使扛过这次,也未必能活下去。”锡林包裹主人微凉的手,跪下轻吻手背,“不论您是否成功治癒他的伤势,您的恩赐已经与走远的灵魂同在。”
银色的眸光像笔直的剑刃,忠诚地垂在主人的身前,锡林站起来,“锡林会在外面为您守卫。”
他走出去,轻细的关门声落下,昆廷嗅了一口饱蘸红血的腥甜,镇魂之力氤氲扩散……
半夜过去,月光敛垂,星子染上薄薄的沉色。
灰霾般的眸子无神地睁开。
“醒了?”
声音传入黏煳不舒服的耳朵,变得有点混沌,卢斯卡茫然地想,记起来这是因为右耳耳膜被斗场的人捅穿了。
为什麽现在又能听见?
“你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见?”
若说他不能看见,那轮jian他的禽兽没必要把他的眼睛蒙住,但若说他能看见,这双灰眼又像没有焦距。
昆廷疲乏地背墙坐下,眉下投了片掩饰不住的浓浓倦意。
卢斯卡冷笑,嘶哑的声线里压着狂躁,“有时能,有时不能。谁知道呢。”
昆廷眨眨沉重的眼皮,“我替你初步修复了耳膜、盆骨、和膀胱的撕裂,不乱动的话就能止血。扭断你双手的人手法很好,没有造成血肿,双手连脚踝和其他外伤,锡林会有办法联络别人来给你治疗的。”
他乏力地把头靠在墙壁上,拉出一轮青色的影子。
“锡林?”卢斯卡讶异地喃喃重复。
“东垣将领那个锡林?”
昆廷睁了睁眼,“怎麽,你认识他?”
卢斯卡原本眉心拢紧褶皱,却很快松开挑起,闇沉如灰的眼睛刮出冰薄的嘲讽与Yin冷。
他哑声说:“他曾是我的偶像。”
昆廷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卢斯卡不走心地扯了扯唇。
“这不是什麽出奇的事。毕竟四个垣境内,也只有一个先天残缺的战士能登到将领的军阶,就是他。”
这个说法昆廷是第一次听,锡林从没提起过。
“……但奇迹是妄求不来的。”
乾瘪的话语彷佛拓印着他的经歴。
昆廷摁去睡意,认真地探视他的眼睛,无数晦暗悔恨的影子在深处蔓延。
“他现在是我的骑士。”
卢斯卡愣了下,“骑士?你……”他彷佛捉住了什麽,目光落在昆廷的镯子上,紫烟色的魔晶闪烁了下--除了施术的时候,昆廷很听锡林的话地乖乖戴回镯子。
“……不是兰德……”没有血色的乾裂唇片张合。
但转瞬,卢斯卡眼中的灰败重燃成希冀,“你是镇魂使……!”
昆廷本能地感到他身上的违和,背往后倾,皱眉,“对,所以你理应给我应有的尊敬与礼仪。”
卢斯卡听而不闻,狂热激动地活动恢复不到五成的破身体,在四肢不便的条件下地努力凑近昆廷。如果不是战士的命比常人硬,他早就趴下了。
“锡林。”夹杂微弱镇魂之力的呼唤飘远。
门被遽然撞开。
一抹悍厉的银色抱起护住昆廷,冷厉严肃地审视卢斯卡的状态。
当他发现对方像魔征了般不顾一切地爬向昆廷,受压的脚踝溅出血花仍没知觉似的,脚像炮弹一样把Jing神失常的战士踢下床,头颅撞在椅角发出巨大的闷响。
“唔……!”
一双灰暗的眼从凌乱的碎发里望出来,标志似的银发褐肤烙在收缩的瞳孔里,唤起一点陈旧的灼痛。
残缺群体中的传奇,锡林将领有着不属于任何一个垣境的特徵,他不像东垣人黑发黑眼,不像西南方人民金发白肤,也没有北垣人的金眸鹰鼻,连他的强悍,也好像是独特而注定。
卢斯卡慢慢冷静下来,忍着翻滚的阵痛从地上坐起来,嘲弄地看着锡林。
“没踢断骨头。”锡林沉冷地道。
“看在你的伤是昆廷大人亲自治好的份上。”
锡林抱着疲惫不堪的昆廷往外走。
“真是条好狗。”
锡林背部微绷,但没有回头。
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