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二人私下亲近,随意送着玩儿罢了。
但他这一番思索,就有心留下瞧瞧,于是又随意取了本书,坐下去看。
秦钟这下算是错往火上浇了油,将自己架在热锅上烧了。他一下慌了神,心中油煎火烤一般,又急又惧。却是他随侍的小厮中有个机敏的,见主子这般情状,就知事情怕是不好,他与秦钟对上眼色,悄悄比了手势,溜出门去了。
秦钟虽有了小厮替他周旋,却隐隐觉得今日怕是躲不过父亲责罚,心上像是悬了把刀子似的,不知何时就要扎下将他扎死了去。
果然不过一小会儿,就有人打了帘子进来。看到来人,秦钟与秦父均是一愣,随即一人大惊,一人大怒。顿时房中传来男女惊呼之声,茶盏碎裂之声,愤怒呵骂之声。
这智能儿先前随着余儿进来,因秋老虎作祟,天气又热得紧,她一身怀六甲的小尼,身子更弱,走到一半路上就禁不住哀哀粗喘。余儿见她面色惨白,僧袍之下的膝弯也是乱颤,怕是实在坚持不住,就扶她往凉亭处歇脚。
余儿先是一手撑着智能儿腰身,见她气喘神迷,不曾抗拒,便又用另一手去托智能儿肚腹。智能儿此时正觉得头昏眼花,身体沉重,昏沉之间有只大手替自己托着肚子,正合了她的心,也不住地将肚腹往那手里送。余儿见美人儿身娇体弱,投怀送抱,手中的肚腹也是圆润饱满,又隐隐有些顶动,心里一阵大喜,将那老爷少爷都忘在了身后,只扶着小尼姑坐了,欲在此处行一番不轨事。
智能儿坐了,亭中阴凉舒适,渐渐回神,睁开眼来。余儿本就是个不顶事的,猛地见她看来,自己先慌了七分,口中嗫嚅,再不想什么寻欢作乐,只顾着给客人打扇扇风。智能儿并不晓得自己平白被人意淫了一遭,亦是身上实在难过,顾不得冷静自持,兀自抚胸挺肚,又时常扭动身子,要松松腰身。
一番喘息之后,她腹中做动渐渐停歇,这才缓过劲来。想起身边还有男子侍候,一下羞得红了面颊,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匆匆起身催促小厮快走。
因而智能儿进屋时,正是香汗淋漓,面色潮红,玉指捂胸,一副风流娇弱姿态。秦父乍见进来的竟是个肚腹高挺的女子,心中大惊,又一看秦钟,见他面露惊诧却也难掩喜悦,顿时再没什么不明白的。一下怒火中烧,摔了茶盏在地上,怒喝到:“孽障!看你都做出什么好事来!”
智能儿如何想到还有秦父在此,只以为是秦钟约她在这儿相会,故而进来前未曾停顿整衣,一时间又羞又愧。又忽地被那茶盏惊吓,顿觉得腹中翻腾,蹬蹬倒退两步,腿一软,就捂着肚子重重歪靠在门上。
秦钟心中亦是五味陈杂,他对智能儿原本有情,却又有些恼她莽撞前来。谁料见面,却是大腹便便身怀六甲的模样,既是怜她一个儿怀胎辛苦,又是想到自己也只瞒着孕事不敢叫人知道,心中自怜,更加还想起智能儿往日如何娇媚可人的种种好处来。
秦钟心中一股股酸涩并着喜悦,怜惜并着甜蜜,全然将先前的山雨欲来抛到脑后。
直至秦父一声暴喝将他吓得趔趄,才如梦初醒,遂跪地告饶不迭。
秦父气得急了,一下又扔了个茶盖子过去,喝令道:“拿大棍!拿大棍!我今日必要打死这个孽畜!”又一叠声地催促:“给我拿了这个不孝的东西!”
众小厮见老爷气得满面通红,将桌面拍得碰碰作响,也不敢不从,就拖了秦钟双臂,将他半搂半抱到院里。秦父也不管倚门滑坐在地的智能儿,只是在屋里愤愤踱步,又呵斥道:“你竟干下这般不可恕的勾当来!我当日就不该生了你下来,也省了如今这番冤孽!”见小厮取那棍子却久久不来,更加气郁难泄。等到小厮急急跑着来了,秦父就怒气冲冲走进院子,抄起棍子照着秦钟后臀就打了三四下。
秦钟伏在地上被仆从按着,本还在腰腹上暗暗使力,想着不叫压了孩子。秦父这虎虎生风的第一棍打下来,就使他吃不住力道,重重趴倒在地,顿觉股间一阵热辣辣的灼痛,前胸和腹部也因那一趴吃力受疼,闷痛难忍。
秦钟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只大声呼号起来:“啊——啊——我错了——求父亲饶我这一回吧!再不敢了!”
秦父只是呼哧呼哧吐着粗气,又断断续续狠狠甩下十数棍子,心中闷气才稍稍缓解。这会儿想起爱子方才那般哀求,心下也有些不忍,却又恨他行事荒唐,不肯轻饶。
秦钟此时已不再哭喊,只是哑着嗓子发出几声呻吟,哀哀地喘息。“唉……不成了……疼……疼……”
秦父正心中犹豫,进退两难之时,忽听一声高呼:“大爷流血了!”
定睛一看,秦钟下身袍子上果然浸出一块红色,秦父大惊失色,以为是哪处被自己打坏了,就急急命人拿了帖子去请大夫来。一时间院中吵闹非常,有去帖子的,有搀扶秦钟却不成的,有要抬了轿子来的,乱作一团。
此刻却又有小厮跑来通传:“贾府宝二爷来了!”秦父还未及回应,就见宝玉已带着一人疾步从院门口走来,不禁又惊又怒,将棍子掷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