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莺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他。
后半夜的时候陈莺实在支撑不住,他太累了,最后倚在陈常勇怀里沉沉睡去。只是好像没有睡太久,就被再次叫醒。
“莺莺。”陈常勇喊他,“起来了。”
陈莺睁开眼睛,窗外一片Yin灰,他以为还是晚上,便揉着眼睛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常勇说:“发洪水。”
陈莺一愣,从床上坐起来。他的五感这才慢慢恢复,看到水已经漫进屋子,陈常勇踩在水里,窗外暴雨倾盆,雨水不要命地砸在窗上。天不是没有亮,只是云层太厚,雨太大。
陈常勇从院子里拣来砖头垫在床的四个床脚,对陈莺说:“坐在床上不要下来,我去外面看看。”
说完转身出门,陈莺抱着被子看地上的积水,河水浑浊不堪,携着石块和树枝来回冲刷床脚。
陈常勇趟着水走出院子,田嫂也焦急站在自家门口,腿泡在水里,见了陈常勇忙问:“老陈,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男人?”
陈常勇说:“没有。”
“这水都漫到家里了,他死到哪里去了?”田嫂急得原地打转,一抬头看见陈常勇头上的伤,问:“老陈啊,怎么撞着头啦?”
陈常勇继续往外走,闻言回答:“夜里骑车没注意,摔了一跤。”
陈常勇踩水走到河边,他们家就在河流下游,离河近,陈常勇看到洪水在河面上疯狂倾泄,水位一夜之间涨上岸堤,暴雨冲刷着后山,山洪下冲,卷着树木和土壤凶猛滚进河流,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水声,雨声。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水位已经从陈常用的脚踝涨到小腿肚,陈常勇回身,已经有不少村民围到堤上来看,他在暴雨里大声喊:“都回家收拾东西!报警!”
人们忙纷纷跟着他往回跑。陈常勇很快回到家,陈莺见他回来,说:“爸爸,水涨得好厉害......”
陈常勇迅速找出一个大塑料袋装进陈莺和自己的几件衣服,又从抽屉里翻出证件和存折,用防水袋封好放进袋子,拿出雨衣和胶鞋回到里屋给陈莺穿雨衣,穿袜子和鞋,拿绳子把他的雨衣袖口和裤腿连着鞋子扎紧,陈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陈常勇一把抱起来离开屋子。
陈常勇背着包,提着塑料袋冲进雨里。陈莺两只手挡在陈常勇的头上,但是雨太大了,天地成为一片接天的水幕,天空乌云翻涌,Yin黑沉沉,暴雨冲刷着大地上的一切,天际雷声咆哮轰鸣,风把雨水吹得倾斜,所有人都逃离自家,往更高的地方跑。
陈莺在陈常勇耳边说:“爸爸,我自己下来走!”
陈常勇答他:“你的脚上有伤,不能泡水。”
“就这一会儿,没事的。”
陈常勇不再与他说话,只径自迎着狂风暴雨往前走,陈莺只得替他挡着头,用手抹去他眼睛上的雨水。陈常勇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水里,水已经没到他的膝盖,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
陈常勇的父母家离得远,住的地方地势高,陈常勇绕道走过去的时候水再次降到他的腿肚以下,两个老人正焦急站在院子门口四处张望,他们收拾了一些东西,却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走是留,看到陈常勇抱着陈莺过来,忙招手喊:“常勇!”
陈常勇走过去,他没穿雨衣,浑身已经shi透,抱着陈莺直接进了院子。老人忙跟进去,老太问:“常勇,走还是不走哇?”
陈常勇走进屋,把陈莺放在桌上,说:“水急,不要乱走,等消防兵来。”
他拿了毛巾给陈莺擦脸上的水,一边对老人说:“你们腿脚不方便,不要到处跑。”
陈常勇给陈莺擦干净水后,把东西一放,又转身出了门。村里一片混乱,河流下游处已经淹到半人高,有很多妇女小孩和老人跑不快,被水冲得东倒西歪,陈常勇就趟水过去连抱带背,一次拽上好几个,带到爸妈家的院子安置好后,一口气不歇继续往下面去。
很快院子里就站了不少人,陈莺没脱雨衣,踩水走到院子门口扶着门往外看,看着陈常勇抱一个小孩,身后跟着一个牵着孕妇的男人走过来。陈常勇到了院子前把人放下,见陈莺站在门口淋雨,皱眉对他说:“回屋里去。”
陈莺眼巴巴仰头望着他,摇头。
有人过来拽陈莺:“陈莺,你怀孕了,回屋里去坐着吧,别淋病了。”
陈莺只好往回走,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陈常勇已经转身走了。他被扶到屋里坐下,有人对他感叹:“老陈真是个好人,陈莺,你福气好呀。”
陈莺没有说话。
后来消防兵过来接人,陈莺和大部队一起被送上车,陈常勇在车门边与消防兵说了几句,然后走到陈莺面前,低头对他说:“我去给他们带路,你和爸妈一起去镇上的集合点,我晚点过来找你们。”
陈莺下意识抓住陈常勇的手,陈常勇摸摸他的头,把手松开,转身走了。
车门合上,陈莺抱着陈常勇的包贴着车窗往外看,但是雨太大,窗户上全是流淌不息的雨水,他什么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