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暴晒一天,我确是两眼发花,支不住了。
瑞卿见我步履渐浮,不禁笑意更盛,她随意舞了几下,便用尽全力提起朴刀,我看在眼中,明知她是要向下一斩,却实在是无力躲开。于是只手腕一抖,抖去小雷音剑鞘,尽力挡了一记。瑞卿猛地一斩下来,只听得“铛”的一声,刀与剑均是嗡嗡作响,我则虎口震裂,满是鲜血。她见状大笑起来,声如银铃,于我更是如魔音灌耳。我后退几步,摇了摇头,还不及我举起小雷音,她便又是一斩下来。我自知无力去挡,慌乱下闭紧双眼,黑暗中只听得“铮”的一声,那刀却迟迟未砍到我身上,等了半晌,又听得一重物仆倒在地之声。
我正疑惑,却听得台下一片哗然,徐徐睁开眼睛,才见得一柄剑刺穿瑞卿胸口,而她已歪倒在地,血流成河。
我一时已傻,只呆呆地走过去,将剑从瑞卿胸口拔出,只见那剑霜寒水冷,触之沁骨,且隐隐与我的小雷音震动相和——便正是连欢的玉壶冰。
我一手持一剑,痴傻地望向席上,见得官府中人与明教子弟拔刀相向,赛昊飞已拦住身旁的季中怀,而连欢则双手虚握,护着腰上空鞘,好似没有抓住飞剑,亦是呆呆地望向我。
半晌后我才想明,原来是我持小雷音受袭,其剑侣玉壶冰有所感应,自行飞出剑鞘,当场杀了瑞卿。
擂台上死人并非罕事,可那剑是莫名飞来,台下人早就猜测纷纷。还是赛昊飞上台拱手道:“诸位,这剑来得蹊跷,大家想必也看到李潜连连躲避,无意伤人。孰对孰错暂且不论,救人要紧,还是等大夫瞧过瑞卿姑娘后再给诸位交代。”
台下人都是列门杂派,代盟主都发话了,他们又有什么话可说?可朝廷的人却未必安抚得住。玉壶冰被季中怀扣下,道日后作为凶器呈堂。瑞卿则送回贤劫庄急急延医,除了大夫,屋中只有我、赛昊飞同连欢。那大夫是城中坐堂的,不曾见过这等外伤,他才在瑞卿心口围了几针,便右手发颤,面色不佳,我在一旁躬身问道:“大夫,如何了?”
大夫只道:“回、回侯爷。这姑娘是被一剑插穿心府,当即毙命,回天乏术了——”
我正欲找人传话给季中怀,却被赛昊飞拦住。我惧道:“昊飞,那瑞卿并非季某妹子,实在是皇帝亲妹,当今长公主。若是让朝廷知道我三个害了她……”
“你又隐瞒她身份,不曾对我说过!”赛昊飞哑了一瞬,又随之震怒,“什么我三个!明明是飞剑伤人——”那大夫听了不由得发起抖来,忙向瑞卿身上连施几针,好像人还没死似的。
连欢急忙抱住他上身,只道:“昊哥,玉壶冰同小雷音本是剑侣,想是它见避之落难,这才冲动飞出杀人。一旁的华山、昆仑、衡山几大门派必有人见它从我鞘中飞出,让他们见了,必说是我三个合谋害人。况且那瑞卿非是凡女,此为谋害皇亲国戚,就算有救命之恩,皇帝也定饶不了我们!”
“事已至此,”赛昊飞一把捏住椅背,手指泛白,狠狠道,“李潜,你持我圣火令,召集湖北、湖南、陕西及关外教众,命教众于两日内围救四川,以防不测。”说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令牌扔向我。
我忙接住,又道:“是。”
“欢弟,你同我照常开宴,拖住季中怀,就道瑞卿未死,只是伤及心脉,须得静养,一两日内见不得人。”
“是,”连欢道,“昊哥。”
我想了想,又道:“你说瑞卿未死,他真就信么?”
赛昊飞道:“由不得他不信,欢弟,你去请季中怀来,引他说话,我在屋中扮瑞卿作答。”
我这才想起这人原号赛鹦哥,惯会拟声仿音,慌乱不由得少了两分,只懂应道:“是,是。”
于是连欢拔腿出门,请了季中怀候在窗外。我同赛昊飞在屋内,只听得连欢道:“瑞长公主身份,避之已告知我等,不敢怠慢。长公主伤情已趋稳定,有两句话想同季大人说。”
便听得季中怀道:“公主,小人护上无力,罪该万死。”
这边厢,赛昊飞摁住喉结处,便扮作女子声音,再添些虚弱,也听不出不是瑞卿。他细声道:“季大人,那剑来得蹊跷,你也勿怪侯爷。好在我只是伤及心脉,于性命无碍,将息些日子便好了,毋须惊动皇兄。”
季中怀道:“这是自然,小人明白。”
赛昊飞又道:“如此便好,你退下罢,我要休息了。”
透过窗纱,只见一颀长人影弯腰道:“是,长公主。”
听得季中怀脚步声走远,赛昊飞这才放下手来,喘了口气,他道:“还等什么,等他反应过来人死了么?还不快去?!”
我羞惭难当,捂住袖中令牌,急急从后窗中飞了出去。一日之内,我便飞遍两湖及陕西,又去了趟关外,将圣火令传到,命教众于两日内围救四川。回到成都时,只见一片萧索,想必诸多江湖人士此时正于贤劫庄欢聚,因此万人空巷。走在路上,我这才想起自己原定于贤劫会后盗鼎,却因为瑞卿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我抬头一望,只见残月斜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