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三十九年,生云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小小的一方禅房,檀香袅袅,惬意闲适,透过古意的窗棂便可窥见外头的春意。鸟儿清脆宛转的啼鸣时不时地传来,将一份喧嚣送进寂静无声的禅房。
禅房内,了云轻阖双目,神情安定,独自坐禅。
坐在他对面的人轻轻拾袖,侧身扶起茶壶,壶口轻点,浅黄色的茶水便汩汩流入杯中,清脆的水声惊扰了一室的静谧。
了云不动声色地睁开双眼,目光清明,道:施主近日可有忧心之事?
那人动作微顿,抬起眼看向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清淡的笑意出来:
无。
听闻施主不久便要举家迁入京城,一切事宜是否安排妥当?
他轻啜茶水,眉宇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放下茶杯,声音微沉:实不相瞒,越对此行有几分担忧,总觉迁入京城会招来祸患。
了云轻笑,施主不必忧心,人活一世,自然会遇上诸多不确定,施主且既来之,则安之。
吴越闻言,颔了颔首,不再言语,只是眉间的凝重微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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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云和尚的禅房时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向山麓间高高耸立的生云寺,金光如虹,如镀圣辉。
吴越步履微疾,脸上却依然不显山水,沉静稳重。
生云寺内香火鼎盛,前来祈福祷告的行人络绎不绝,与人擦肩而过时,不时有人失神地回过头看向他翩然离去的背影,暗叹:芝兰玉树,如玉如珠。
生云寺前是一千九百九十九层石阶,来寺中上香祈福的香客必须亲自登上这一千九百九十九层石阶,以表对佛祖的虔诚,好使佛祖为其实现心愿。
已是季秋季节,寺庙道旁的桂花树业已枝叶微脱,枯黄一片,随风而落。有些许几片花瓣落在石阶上,像落了一阶春意,惹人怜爱。
他刚刚收到家中小厮的信笺,家中来了一贵客,来人似乎是宫中权贵,父亲十分重视,急忙派人通知他归家。
拾阶而下,纵然他神色匆匆,步履急促,但眉眼依然挺拓,清隽风华。秋风走过,拂动枝头摇曳的桂花,淡黄的花瓣翩跹而下,于他的肩头落脚,轻盈如蝶。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不远处,生云寺前。
公主公主
低沉沙哑的男音难掩柔媚,直听得人耳根发烫、脸红心跳,奢华典雅的马车就这样大咧咧地停在生云寺的石阶前,偶尔震动几下,绛紫色的马车帘布便也随之摇晃,四下无人的静谧之处透出几分心照不宣的暧昧。
良久,里头响起一道喑哑隐忍的女声:
别嚷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衣料厮磨的声响,以及时不时响起的沉沉喘息与柔柔呻yin。
公主
郑婴蹙着眉,垂眼看着身下衣衫凌乱、媚眼如丝的男子,眸色渐深。她暗骂一声妖Jing,别过头咳了咳,故作镇定道:
快把衣裳穿好。
公魏子游张了张口,欲再叫她,一抬头却对上她透着冷色的眼神,顿了顿,渐渐噤了声。似乎又有几分委屈,瘪了瘪嘴,低下头。
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哀怨极了。
郑婴侧眼一瞟,看见他这般神态,担心他上了心,又连忙上前去吻了吻他的鬓角,低下头在他的耳边柔声安抚道:
好了不急这一会儿。在外头若是让熟人看见了参我一本,父皇又该罚我了。
得到她好声好气的安抚,魏子游脸上的委屈顿时消失了个干净,他柔柔地望向郑婴光洁Jing致的侧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掀开帘布,郑婴率先走下马车,衣袂飘飞,恣意如风。
落地后,转过头,缓缓朝马车上那人伸出手。
掌心向上,白皙光滑的手掌纹理清晰,仿佛柔嫩得不堪重负,又似乎有着寻常人难以预料的力量。
魏子游抿唇轻笑,握着郑婴的手下了马车。
两手相握,他执着地将两人的十指紧扣在一起,见她没有挣脱,又独自喜滋滋地咧嘴笑了。像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三岁孩童。
两人比肩而立,桂花漫天飘飞如雨,落了一身的春色。男子的容色比花还要艳上几分,目光却始终望着身边的青衫女子,其中深情,可见一斑。
怕是任谁见了这一幕都会感叹璧人一双。
两人前方的吴越脚步一顿,抬起眼,看向近在眼前的两人。
目光中渐起波澜。
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故人,她站在那儿,眉眼弯弯,抿唇浅笑。
那般闲适自然的姿态,却令他一刹那停住了脚步,就这么直直地立在那最后一层石阶上看着她,目沉如水,似乎掩藏了世间所有的情意,只一眼便望进了她的心里。
她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是以只是微微挑眉,朱唇微张,有些诧异。随后又是翘唇一笑,眼尾随之缓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