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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山涧中飘来寒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
作尘舍内,很少聚来这么多人,也很少气氛这么严肃。
将要燃尽的烛火忽而炸开道火花子,细微的声响竟惊得众人从姜菀所讲的事情中回了神。
陆子昭此时眼力恢复,他盯着那抹烛火看出了神儿,忽而冷不丁的笑了声,打破宁静。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问的便说吧,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菀站在人群一角,环视一圈。
说实话,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有什么好问的?我们都是话本子里的人,有资格去问么?”耿长老胡子一飞,Yin阳怪气起来。
“耿迪!玉菀并无恶意。”秦陵怒嗔。
“秦陵,你也别怪老耿头说的难听,菀丫头讲的这些,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我们向道一生,到头来不过是虚幻,放在谁身上不难受?”
话音刚落,众人见姜菀往前走了两步,端起水杯一口饮尽,随后稍作用力,“啪嗒”一生,瓷杯被她捏得稀碎。
尖锐的瓷片划开少女手心,鲜血顺着腕子淌入袖笼。
陆子昭往前迈了半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默默取出一瓶药,给她止血。
少女低声道了句谢,随后依次睨向众人。
“虚幻?各位长老觉得这是虚幻么?今日我若杀了谁,毁了他的神魂,那这人便是真的死了,再不会复生,还有方才耿长老所言,恕我不能苟同,为何话本子里的人就没资格去问,去争?难不成您放弃大道后,就能凭着话本子安排的剧情飞升不成?”
“如果诸位这么想,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不能。”少女斩钉截铁,陆子昭在旁边捧着她的手默默上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不论在哪儿生活、修炼,人生都是自己一点点拼搏出来的,你若听我今日说完此事,弃道而去,那便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能左右。况且若真是命由天定,师父早在三百年前,就死在并蒂坞三千仙门修者之手了。”
“这里同你们所想的其他世界并无不同,各自都有各自的规则,这些世界之间不分高低贵贱,我虽是异世之人,一样会流血,会死。但我不怕,至少我做事问心无愧,是秉着侠义之心而为。”
“如今三界动荡,有我的责任,我不推辞,却也关乎大家存亡,如果诸位前辈不愿与我同行,那就请便吧,我姜菀绝不会有怨言。”
“我也并不觉得知道此事有何区别,正如师妹所言,天地秩序自有规则,不管是何处,我的性命并不比旁人轻贱,我心如何,全在于我。”顾行之率先表态。
“我也是。”
“我也支持玉菀。”
“我也是!”
一时间,场内众人纷纷表态,就连耿迪最后也跟着支持起来。
姜菀正要说出自己计划时,门外忽而一阵狂风,“嘭”的一声,大门被一道凌冽的气势吹碎,木屑哗啦啦的飘满一屋子。
人未出现,一股浓郁的魔气先漫了进来。
众人身子一凛,扭头见百里东升掌中魔气骤散,一道道黑气直冲众人。
待众人想要反抗时,才惊觉灵力被封,调动不出。
下一瞬,除姜菀之外的所有人同一时间被捆了起来。
“师父?!”
“百里!”
百里东升额间徽记忽明忽暗,像是屋外Yin晴不定的天,Yin沉的眸色扫过众人,带着些许笑意道:“本君说今日山头怎么如此安静,原来是菀儿醒了,菀儿是不舒服么?叫了这么多人来,唯独不叫本君?”
“百里,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为何修会用不……”
他手指轻轻一捏,说话那人忽而闭上了嘴,面色立刻涨紫,似乎马上要窒息。
姜菀赶忙出手制止,灵力脱手的一瞬,被百里东升的魔气化解,倏地,一抹轻巧又不易察觉的灵气从另一侧击入,巧妙破开他手中魔气。
百里东升并不生气,反而称赞起来,“菀儿灵力的掌握愈加Jing准,看来这些年,基本功没偷懒。”
姜菀紧抿着唇,默默盯着他。
似乎他压根没把姜菀视为威胁,兀自转向众人,大大方方亮出自己的后背给她,缓声道:“本君既然同各位正魔两道,自然要用些手段提防着,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你……!”秦陵被气的面红耳赤,抬手指着他怒骂道:“亏我还为你劝说大家,应允了只要你不做有悖侠义之事,便容你在太溪涧……”
百里东升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容我?秦长老,大可不用,掌门印在本君手中一日,这太溪涧就是由本君做主。尚不需要你指手画脚,又或是惺惺作态施舍我所谓的接纳。”
“你这个混账!”秦陵气急,却没把停在口边“魔修”二字说出口。
他害怕,若是真说出口时,再无周旋余地。
说到底,自己养大的孩子,真有一日走上歪路,也要试着拉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