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在部落里是最寻常不过的事,老人孩子,就连骁勇善战的战士也敌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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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战士的消亡会让人们更伤心一些,却也只是在痛惜部落战斗力的折损,而非以死者的社会关系的身份而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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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往常一样,大巫为死去的战士进行了简单的祷告,而后就回了自己的帐子准备睡觉。哪想,梦里突然被帐子外的夕阳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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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从怀里掏出那条半死不活软绵绵的小蛇,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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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才发现,靠近蛇七寸的地方有一个洞几乎穿破整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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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用了一些夕阳叫不出名字的古怪草药,把它们碾碎敷在棘的伤口上。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大巫低声祈祷,"可怜的孩子,愿兽神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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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能不能救活棘,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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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会有人放弃,这里的人见惯了死亡,认为死亡是寻常的事没错。但同时他们也与死亡做斗争,从不会轻易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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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第三天,棘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仿佛是陷入了无止境的昏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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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夕阳正准备喂些水给棘,大巫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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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解释他的来意,直接将手伸到棘面前,似乎想将它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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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做什么?"夕阳被他来势汹汹的样子吓到,本能的伸手挡在棘身前,不让大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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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这时才掀起眼帘看了夕阳一眼,随后夕阳了解到了大巫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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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了一个古老的方法能够让棘醒来,但这个方法会短暂的召来魔鬼。魔鬼借助棘的身体存活一段时间,等到棘伤势完全恢复后它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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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会那么好心吗?不需要任何献祭?只是短暂的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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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大巫说,魔鬼需要人类祭以健康,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夕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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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当场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巫是希望他向魔鬼献祭健康,让棘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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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脑子里有一瞬间的错愕,在产生为什么是我这种情绪之前,他竟已经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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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历过很漫长的难熬日子,在他父亲和阿姆去世之后。部落里,人们的偏见像雪花一样将他淹没,没有人待见他,他是违背世俗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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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长看在他是他胞弟儿子的份上没有将他赶出部落,但其他的一概不管,夕阳作为部落的透明人艰难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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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没有产生过死亡的念头,尤其是在每一个人都努力生活的对比下,他愈加坚定自己是个错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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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努力生存,丰富自己的生活,却指手画脚挑乱别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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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才是错误本身,但夕阳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决定去死,在最后一片叶子被风吹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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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来到部落外的小溪旁,打算被水淹没,在冬天被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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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确实实施了,他趟过浅水往深水位处走去。水没过他的小腿,腰部,胸腔,口腔,与之相伴增长的是压迫与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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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刻,他看见了光。想要去追寻光的来处的时候,他被人抱了出来,他的头露出水面,头发黏在脸上,眼睛被水刺激得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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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水太深了,洗澡应该去浅水区。"说罢,那人拖着夕阳往岸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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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岸边,那人走到一旁把一块兽皮扔到夕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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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傍晚,夕阳隔着跳跃的火光看着对面的人,仿佛他也是炙热的火,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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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将他从河里救了出来,成为了夕阳崭新而又短暂的光,原来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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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死意来源于人们的厌恶,没人在意产生的孤独感。棘打破了他的这种想法,胆小的夕阳选择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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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就有无数希望。"夕阳牢记棘告别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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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夕阳才得知那个晚上棘在一场战斗中失去了他的父亲。部落里的人情感淡薄,亲情观念薄弱,但也有少数人,没有摒弃爱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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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里,夕阳一直想着去和棘道谢并安慰他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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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你的感受?因为我的父母也离我而去?要怎么说?才不唐突,才最合适?夕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我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