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月老剪错了情丝的秋淮又回了一趟天庭,冷淡地拎着矢口否认的月老的衣领来到姻缘镜前,指了指镜子上映出来的朱红丝线。
须发皆白的月老瞪着镜子里照出的红线瞠目结舌,这下他信誓旦旦声称自己刚才没有剪错的语气也弱了下来,只一个劲地嘀咕着不可能啊刚才绝对没剪错啊……
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同时也证明自己绝非故意给大名鼎鼎的元清天尊找麻烦,月老在镜子前拿起剪刀,先是小心翼翼地剪断了秋淮尾指上的红线,随后又谨慎地从那如瀑般的黑发中挑出一根不易察觉的红色发丝。
他听见月老在自己身后嘀嘀咕咕:“怎会如此……怪,太怪了,这色泽艳如朱砂,小老儿我剪过那么多神仙的情丝,也没见过几个如此……”
他似有未尽之言,却显然不准备说下去。
反而是一旁捧着拂尘的仙童,眨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天真地歪过头说:“师傅,哪里奇怪了?你不是教过我,情丝越艳,越长,越韧,就意味着用情越深吗?”
“你还说,情丝非是一断了之,若是……”
“咳咳咳咳!”
月老拿剪刀的手一哆嗦,好险没给秋淮整齐的发丝拦腰截断,他连忙生硬地咳嗽着打断了小童没说完的话,瞪了一眼不懂事的小童,示意他快闭嘴,随后便又露出那副老不正经的样子赔笑道:“哎呀,小孩子只学了个皮毛就忍不住卖弄,让仙尊见笑了。想必方才是小老儿老眼昏花剪错了,这次绝不会出岔子了,还请仙尊放心。”
说罢,他便抬手将那根赤红的情丝剪去,赤红的发丝在断开后便自发化作飞灰散去,再无踪影。
秋淮看起来对刚才小童说的话毫无兴趣,见情丝已断,便起身平静地向月老道了谢,转身离开了。
一路笑呵呵地目送秋淮离去,等到那道身影消失,月老立刻收敛了那装傻的笑模样,捻着胡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轻声叹道:“作孽啊……”
他将手中的剪刀递给仙童,嘱咐道:“稍后拿去太上老儿那,塞到他那炼丹炉的烧火台里,务必要看着它烧个干净才能回来。”
“师傅?”仙童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态,不明白月老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烧掉这把断情剪,这可是难得的法宝。
“寄风,今日我所说之言,你当谨记于心,且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随我过来。”
月老转身带着寄风走回殿里,在那姻缘镜前站定,抬手掐算片刻,再次叹息一声,开口道:“你方才说得都没错,看来平日功课并未偷懒。情丝断而复生,并不罕见,但元清天尊仅是离去片刻,便生了这般情丝,你可知这意味什么?”
仙童懵懂地摇摇头。
月老长眉微蹙,面色微沉:“断情剪可断红线,也可断情丝,二者向来一同生之。若只断红线,则有情而不得厮守;若只断情丝,则相看两厌而纠缠不休。唯有二者皆断或皆存,才了无烦忧。”
“元清天尊的情丝色艳、丝长、质韧,比之第一次时更甚,然那红线……却是黯淡无光、细如蛛丝。若此相生于他人身上,便是孽缘一场。然生在元清天尊身上,便是天下大祸将至。”
这话说得严重,寄风有些被吓到了,仰头望着面色沉郁的师傅,不敢说话。
“寄风,在这天庭中,便是没了天帝,也不能没了元清天尊。”月老叹息般地继续说道,红润的面色中显出几分沧桑老态,“那位大人守的,是世间秩序平衡。除了他,这天庭也再无仙人可胜此任。”
“有道是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天地若动了情,便会失了平衡,世间万物便会生出贵贱之分。”
“红线牵着的另一位得了天地厚爱,却不为所动。情深而缘浅,这怕是过去欠下的因果,旁人不应干涉。”
“去吧,日后不论是元清天尊还是其他仙友问起,都说是断情剪被为师不小心弄丢了,这两次仙尊前来,也一律只说是来探查凡间的姻缘嫁娶是否有异。方才那些话,只你我二人知晓。”
“师傅,我不明白……”寄风并未立刻动身,只抱紧了怀里的剪刀和拂尘,低下头小声说,“仙尊只是爱上一个凡人而已,您说于生灵而言,爱之一字可遇而不可求,是为珍宝。那为什么仙尊的爱却要被说成是灾祸?”
月老沉默了良久。
最终,殿内只响起一句叹惋:“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举世无双者,罕有善终。”
***
这次秋淮回来得比上一次还要快一点,但玉彩宫已经塌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提前告别了这里,去镇上住了客栈。
非常普通的一句叙述,但放在秋淮身上就怎么看都不对劲。
毕竟叶夏云是跟着这人一路在荒郊野外不分昼夜地溜达过好几天的。
他们开了两间上房,叶夏云却溜达到秋淮的房里,对方在榻上打坐,他就在旁边啃着桃子,用那只挑染了尾巴尖的大尾巴在秋淮身上到处戳着捣乱。
这只狐妖经常做些看起来非常幼稚的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