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人不告而别竟已有两月有余,昨日除夕守岁时母亲还随口询问了句那人为何离开——我自知其中原由却不敢开口,只能随口应付了两句他有不得知的初衷。
我怎会不知他离开是因我而起,就连那日他去书院放下书信辞行我也一清二楚——那日我与赵明凑巧同行,见他拿着包袱离去便是心知肚明。赵明追去送行时还问我为何不去,哼,我若是去了只怕他会走的不安生。
我知晓若不是自己那般对他……我也未想会成如今模样,当初一时贪欢竟害他又重新踏上居无定所的路程……
对于他离走我也有些飘忽不定,毕竟我与他无情可讲,他既是决意要走我又何苦强留,况且……我认为他留下只会叫我深陷其中,不得善终——他所说的何苦迷不知返又未是不对,若被知晓两个男人做过什么定会有辱门面,影响声誉前途。
我自是未想过要与他长久,毕竟他所爱自始至终都是石先一人。他离开倒是解了我不知如何待他的犹豫。
许是心怀些许愧疚又虑及他钱财不多,便托赵明将那随身玉佩赠予他,又怕他不肯收而叫赵明别说是我所给。
待赵明追去我又禁不住擅自去看他所留书信,没想到信中对我只字不提,倒是刻意说明画作已成……说来也是,我与他是何关系,他恨我还来不及又怎会在走时还要提及半分。
我展开那幅画,也才知他的才能竟被他谦逊淹没的过甚。也不知是何心境,我竟待到监院前来,恳求他将画转赠我……
他走后也叫我愈加清醒——我与他除去这数月的荒唐其实早有接触,不过是我单方面罢了——我确是四年前便认识他。
四年前随父亲在外地求学时偶然被同行人软磨硬泡着带去了勾栏院,也是因此听闻了一首被人人叫好的词曲——可那词曲当真如此的好?周边人无不夸赞那词调优美,但在我看来不过些不入流的俗音。
可就连同行人也对那歌赞不绝口,于是我不禁心生好奇与迟疑——到底是什么人写的东西能叫人如此痴迷以致乱了认知。
也是偷摸着询问后才知是个叫李玉笙的落魄人家写的——那人暂住青楼靠给红尘女子们写词过活。
那日我因好奇那人什么模样便独自偷去一探究竟,不想竟见到男倌与男人在巷尾苟且,吓得落荒而逃,之后一连吐了好几餐。那几日皆因此心不在焉的想着那yIn秽画面,忍不住翻涌恶心感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好奇男人间竟也可以行此等荒唐……
对此事本就陌生模糊,对同行人旁击侧敲的询问的同时厌恶感又止不住的透出,可他们竟皆说这事不算奇怪,甚至说那写诗歌的书生也是个男倌。白日里写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夜里便宽衣解带委于人下……
那传言八卦犹如魔音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也愈加增添对那书生的厌恶之意。也是又过数日竟再鼓起勇气前去看那书生——原以为那人定和书上说的狐媚子一样妖艳,却发现他一身旧白衣衫,虽看着干净却寒酸至极……平平无奇。况且才知先前早与他见过一面。
见与预想不同后当即失望而去,可周遭人仍对那词曲源源不断地称赞着,在耳边挥之不去。那些艳秽诗文当真好的至极?
可不管是不停地看还是听,那些词作简直荒唐可笑,唾弃至深。
许是因那些俗作入目过多,一次夜里竟做了场yIn梦,那梦中纷繁热闹皆是些男欢女爱的画面,也是那荒唐梦中竟见到那穷酸书生——他双目通红眉眼含情,一丝不挂全身chao红地躺在人下承欢享爱,也是在看清他身上人是何模样时登时惊醒——等缓过神从中平复下心跳后准备晨起穿衣时才发现裤中shi濡,难以启齿。
那梦中荒唐之人竟是……竟是我自己!
也是没过多久便听说那书生已经离开,至于原由我既不知晓也无心关切。只是本该就此忘去的人却莫名其妙留在我脑中长达半年之久——半年后那书生写的诗文皆被其他文作替代,而我也终于渐渐连那些俗文诗调是何内容也忘了。
只是后来偶然再路过那红尘地,听到里面的诗歌时莫名觉那些竟比那书生所写还差上几分。若书生所作是不堪入耳,那那些便是能叫人起死回生,弃生入死。
这早就模糊的事自然被我全部忘却,只是没想到两年后竟因在新书院里见到他而重新忆起那些不堪尘事——当年那穷酸的俗世书生竟成了先生!
那日我本在院中树下等人,不想竟见到他路过廊道甚至对我翩然一笑——我见他全然无混迹过红尘的样子竟有些怀疑起他是否为那个书生。而我也因早对两年前遇过一事失去了兴致便也未打算与他坦白在青楼见过他的事。
不过那两年里我都未曾正眼瞧过他——只因时不时会因他面容而想起四年前的那些艳俗诗歌——不记得内容却记得模糊的曲调还有大致之意。
庸俗堕落,羞耻难堪。
说来他也当真大肚宽容,从未计较我不敬不说还处处替我掩盖对他的冷薄。偶尔想起这事觉分外好笑之余又禁不住去想难不成这世间竟无能叫他愤然羞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