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挂记着下午发生的种种,心事重重地颇想找人倾吐,然风尘仆仆归来的璟书却是一脸疲累,对于零随,她却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或许在她心里,男人总是那样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就算是从零郁口中知晓他的往事,她却总觉零随的共情能力其实是很低的。
方且还有另一层缘由——
这毕竟是傅溪的私事,她好似也不好朝他人宣扬。
但愈是这样想着,雩岑本就藏不住事的心里更是沉甸甸的,像是怀揣着一只不断躁动的兔子,她心里有许多疑问想说,也想听听别人的想法,别人的意见,但…
“为何不能说。”
零随轻轻的声音好似一弯流淌的光,带着笑意:
“你我本是夫妻,再者,昨日的约定今日便作罢了不成?”
男人显然指的是她昨晚提出的,要两人坦诚以待之事。
“谁…谁与你是…是夫妻!”
小姑娘突而像是只炸了毛的猫,一个激灵便从男人膝头弹了起来。
“不是?…”
她看见零随晃着颇有兴味的琥珀眸一点点逼近。
在她本以为某个男人张嘴便又要说些什么混账的淫词浪语之时,零随却只是轻轻在她唇角轻吻了一下,倾身将她整个人都深深揽在了怀中。
“可孤自眼盲时牵住了那只说着永远不离开的手…便再也没有想放开。”
“阿岑。”檀木的香味好似与泛着清香的夜风都融在了夜里,“孤眼盲,可心不瞎。”
是啊,若早已认定彼此的恋人,都不可称之为夫妻,那只是因世俗伦常的婚姻结合在一起的人,不过只是困在无形铁笼中的傀儡。
“肉…肉麻死了。”
小姑娘小脸绯红地埋在男人怀中,许久之后才闷闷说出这句话来,仿佛在掩饰心口极速跳跃的砰砰声。
略略沉思半晌之后,雩岑方才回过神来,俏红着脸迎着轻拂而进的晚风,大概将下午之事与零随说了个明白。
她或许是个不太擅长说故事的人,但男人依旧心有灵犀地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
“万事皆有定数。”
零随浅笑,迎着趴在怀中的杏眸透来的小目光,又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不必去扰,更不必去揠,人有时候就像树一般,或许横抱的树干倒了,第二年还能长出新芽来,那又是一次的重生。”
“可我还是不明白。”明明眼前这个男人却好似一直在与天道抗衡,却说什么万事有定。
“你本身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男人意味不明地轻叹了一句,继而又道:
“他不是问你要劫命丹麽?…你若不帮忙,或许他反有别的途径继续收集,就像你永远拦不住一个要轻生的人,勉力令其活着,或许又是一种对于他痛苦的延续。”
“那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麽?!”
杏眸瞪起来,小姑娘有些激动。
然零随的眸光依旧那么平和得毫无波澜:“你又可曾想过,那丫头在你们谈话时的所谓‘碰巧’出现,又何尝不是天命的一种必然。”
“就像历人常说的‘如果’,但如果的之后是什么,没有人可以笃定,就像是一切极为巧合的事…从父神开天地,到神魔大战,再至原灵境目前的境况,这其中的方方面面可以有无数种‘如果’,但这些‘如果’如今变成了必然,却总有人在设想其它可能。”
“所以,过份追求往昔的‘如果’,不若着眼计划将来。”
零随的话,似是每一个字她都明明白白,可合起来说,却又令她有些懵懵懂懂起来,好似听懂了,又好似完全不懂。
或许这便是她一直觉得男人对抗于天命的结果。
如果将来有无数种的可能,那为何不将自己最为满意的一种‘如果’,谱画成必然?
毕竟同样的河流里,也可以有无数条不同的支流,在已定的天命中谋求不定的自命,其实本就是他的命。
“你这么能说,干嘛不去昆仑教书哇——”
雩岑哀嚎,颇又有点秒回她重修两回的昆仑文哲课的疼痛感。
“孤的口才自是另有大用。”
男人眯了眯眼,将小姑娘的抱怨当作夸奖照单全收,满脸自命不凡。
然继而又似想到什么,揉了揉小姑娘的长发,坦言道:“孤在军中当军医的时候兼了份帮助些许文盲士军启蒙的活计,孤这才记起你在上界年底便要公考,历次试卷都是白泽命题,孤再略作修改,自是大纲已出,不若每日你下午闲时,孤给你辅导——”
“不不不不…不必操心!”
小姑娘吓得一抖,之前在暮汜那白天上班,晚上做题的噩梦仿佛还历历在目,毕竟她一直颇觉暮汜脾气挺好的,却依旧有时都能被她气到河东狮吼,一副随时暴毙去世的狰狞模样。
若换作零随——
身后一阵恶寒。
她突而感觉自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