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的时机都很蹊跷——都是在她试图回忆前一世,这几个男人是如何死去时,突然出现的!
虽然身负重伤,可她这两天一直踌躇满志地觉得,自己既然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等于知了先机,加上她对再当正道公敌的魔尊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想再和这四个男人牵扯什么,也算所求不多,定然能顺风顺水。可如今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仿佛一条在黑暗中幽游前行的蛇,自以为能夜视一切,向前走全无障碍,想掉头也易如反掌。可真的当她回过头去,想要衔住那条尾巴,圈成一个闭环的圆时,才忽然看到,蛇的尾巴断了,不知去向;再接着,连前方能见到的路途都变得难测,只剩乍然而起的剧痛,而身后也赫然出现一截黑黢黢到深不可测的断崖!
来路不可见,去途不可辨。
到底,上一世他们发生了什么?!
她……她又是怎么死的?!
啊!头疼得快炸了!
顾采真的呼吸骤然急促,面色越发苍白得几乎像失血过多那样透明!季芹藻看着明显好了一会儿又瞬间恶化的少女,神色越来越凝重。
顾采真凭着最后一丝理智,逼迫自己的思绪尽快从那些事上转移。
上一世,他们死了就死了,她不是也死了?!
不要再想了!
不能再想了!
一白一红两条线依旧附着在她的肌肤上,仅她可见地轻轻颤抖着……
第六十八章 一室一世
药材被细棉纱布包了几层,又用麻线吊着,线的一头固定在浴桶外侧,绑着药包的一端则垂进浴桶内的水里。滚烫的热水已经在这室内静置了半盏茶的时间,水汽蒸腾充斥着整个房间,落在发丝上几乎能瞬间润shi发梢。
顾采真就泡在这被各色药材浸泡后变成淡褐色的半透明热水中,回想沐浴前的那一小段时光,她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等她缓过那阵头痛,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在隔壁季芹藻房间的耳室准备好热水,花正骁就回来了,与季芹藻一起着手准备药包。
未免凉风吹到乍醒头痛又出了一身冷汗的少女,季芹藻闭上了短榻这边的窗户,把桌案一侧后头的小轩窗开了半扇,阳光洒进来泾渭分明的几道,染得桌案上也明明暗暗,仿佛时光久远的镀金,斑驳而漂亮,带着某种沉淀感。被打碎糖罐而散落在地上的饴糖,季芹藻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只是简单地扫到了一边,明明不在阳光的照射范围下,却因为碎瓷片反射了日光,使得饴糖泛出本身淡淡的光泽。这些本就软糯的糖块,仿佛在暖风与微光中有些融化了,因为顾采真几乎能嗅到它们的清甜。
桌案上,被镇纸压住的一叠宣纸边缘微微卷起再平展,显然是有风吹了进来,只是这风很轻,似乎还有点暖暖的柔,吹得人越看来懒散,几乎连骨头缝儿里都透出一点安心的酥软……耳边有窗外绿叶的沙沙声,鼻间还能嗅到莲花池飘来的一点清香……原本因为听闻“轮回劫”而陷入思索的顾采真,此刻心神不由定了定,觉得这样的场景恍如隔世……她的眼神一瞬冷了下来,像是冬夜在呼号的暴风里挣扎燃起的小火星,陡然遇到了寒湖卷起拍岸的冰水,顿时冷得透彻,余烬不留。
什么恍如隔世?她死过一次了。如今,就是隔世。
手指蜷起揪住了软衾往上拉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也是她隔世带来的习惯——这是坠入万尸潭饱受濒死折磨后,她刻在骨子里的畏寒。哪怕这一世,她还什么都没有经历,却依旧摆脱不了这打心底冒着寒气的冷。
本在低头分拣药材的季芹藻察觉到她的动作,侧首看了过来,她不着痕迹地放松身体,仿佛刚刚只是换了个靠坐的姿势。俊美秀外的白衣男子对她笑了笑,“累了?”
她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她的嗓子还是很哑,一点也无少女该有的清脆悦耳。
季芹藻道:“药浴还要等一等,你可以躺下歇歇。”
“不用了,师傅。我坐着挺好的。”她不习惯在这样的他们面前躺着,那让她莫名觉得自己太弱。
季芹藻也不强求:“好,总之你不要勉强自己便是。”
“是,师傅。”
花正骁坐在案桌旁的凳上,一手拿着短杵,一手托着药舂缸钵,负责将一些需要研磨的药材磨成粉,他除了在听到他们对话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其余并无表示。季芹藻则站在桌边,除了按照药方配比挑选药材,还会将一些过长或者过大的药材均匀折断分解,或者将需要花正骁再处理的药材递给他。
顾采真就倚靠在短榻边,背后塞了个软枕半靠半坐着,软衾从她的腰上滑落一些后便盖到了腿上,她的双手还捧着一杯季芹藻重新倒的蜂蜜水,如果不是背后的伤与太阳xue都在隐隐作痛,她几乎是称得上悠闲地看着几步之遥的这师徒二人忙活。
内室十分安静,短杵压在药材上研磨钵壁的声音,有着金石的质感,时停时续;药材被拿起放下时擦到桌面的细碎声响,以及被掰折开来的咔嚓脆声,在静谧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