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书房里灯光明亮,她的手给他握着,抬头去看着他微红的眼。似乎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那股若有若无的恐怖感,又渐渐弥绕了全身,让她也忍不住全身微微的发起抖来。
他低头看她,只紧抿着嘴,没有回答。连月一惊,又挣脱了他的手去拽他手里的纸张。他却把这几页薄纸拽得那么的紧——紧到他的指节已经发白,紧到哪怕她使劲拽了几下,他还是把它紧紧的掐在手里,分毫不动。
“我感觉我今天过不了了,连月,”
他站在门口,声音和身体都抖了起来,胸膛起伏,嘴唇颤抖,眼里有泪,“我爱你——我爱你,”他说,“这一切都是我甘愿。可是,我盼了那么久,”他的声音又抖了起来,“你怎么能让我,”男人的声音又哽了一下,“期待那么久,一整年——又全是一场空?”
言未尽,语已断。连月抬头看他,他含着泪低头看她,胸膛起伏。
“是谁的?”他红着眼,咬着牙看她,声音嘶哑。
女人抬头看他,灯光下她的脸那么的美。粉嘴翕动,她眼里渐渐粼粼,却一字不答。
“是谁的?”
他哑着声音,又问了一次。
男人低头看她。书房里一片沉默。过了几秒,他没有再等,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松,把这叠纸递到了她怀里,直接转身而去。
“砰!”
门被摔上了。连月站在原地,抱着怀里的纸,全身伴随着这声巨响猛地一抖。她低下了头,一滴水突然出现在白色的纸页上。
抱着怀里的英文纸张——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发着抖。一会儿她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扑到桌边拿起了手机。点了几下才终于点出了翻译软件——手臂颤抖,她拍了几次,才终于对着这个报告拍好了照。
楼下有汽车轰鸣的声音响起,由近及远,渐渐远去了。
女人并不理会,她手指轻点,快速的阅过了那翻译好的一大段专业不专业的名词——一直翻到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最后的几行字上,怔怔不语。
一切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繁花似锦,啪嗒一下,又碎了。
女人站在书房,半晌一动不动。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又慢慢抬起头,含泪看了看面前的这一切——黄梨花木的书柜和桌子,桌上闪着蓝色微光的外星人笔记本,那画筒里古风雕刻的卷轴。然后她慢慢的叹了一口气。
心脏突然疼了起来,她靠在这三米长的书桌上,低着头捂住了胸。秀眉微颦,身姿曼妙,哪怕脸色Yin郁,依然是美人啊。
人生总有几多变。人也总在欲海里起伏浮沉。每个人都有贪欲——她得到过太多,也失去过太多。
女人在书房里捂胸站立半晌,又终于放下了手。她抬起头,走向了卧室,身后的桌面上,还留下了那写了一半的小楷。
……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那个空字,也不过刚刚才写了一半罢了。
春(10.小人)
10.
雨丝落在了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密密点点,渐渐模糊了视线,雨刷一扫,又全去了。
傍晚的雨夜里一辆黑色的跑车飞驰。路过的人都在惊叹它流畅的车身造型,却无人看见了驾驶室男人握着方向盘微抖的手和紧抿的嘴。
他是天之骄子。
却并非一帆风顺。
从小奇特的家庭,知事起知道的秘密。养父待他不薄,自当他和长子一般培养,教他人事。回国之后的商界和政治的诡谲——都不如今天这样,满心欢喜,落入了一场空。
因为有了期待,所以才有了伤害。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臂微抖。
等了一年,全是空的。
父亲今早回国,身后却并没有如约带着那几个熟悉的家族办公室成员。
男人抿紧了嘴。又吸了一口气。
马不停蹄的开会,视察,开会。
直到最后。
前方已经红灯。车子停稳在车流中。男人松开了油门,靠在椅背上捂住了眼。
父亲坐在椅子上,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面,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转了个方向,推给了他。
现在记忆里的那一切甚至都已经开始模糊,就连父亲那时候脸色的神色他都已经回忆不起来——但是他却神奇的把父亲说的话记得那么清楚。他只是说,“季念,你看看这个。”
你看看这个。
不该是这样。
他不该是这样知道。
男人捂着眼。
他自觉自己已经做到极致——如果他提前知道。未必,未必——也不会——
很多事他都不想再去细想。
绿灯已经亮起,男人胸膛起伏,又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
两侧的行人和高楼,都只是在视线里后退模糊。
车子飞驰电掣,他是天之骄子。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