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那天,梅荀只在下午来了一趟,拍完照片就坐车走了。
许晓曼说:“怎么考试安排在周末?”
“嗯?就是要安排在周末……”许裕园在看朋友圈,梅荀三分钟前发了一张许裕园穿学士服的照片,发出的时候没有文案,梅荀在照片下面评论了一句“小园毕业快乐”。许裕园点完赞,把手机塞进兜里,“周末学生不上课,才好安排考场。”
许裕园和母亲挽着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路边的两排树生得极高,枝杈交接在一起,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团团的浓绿。许晓曼摘下眼镜,露出她Jing心化好的眼妆:“他考什么试?”
许裕园随口捏了个谎:“一门选修课,关于艺术lun理的。”
许晓曼在人群中寻找丈夫的身影:“早知道他会兴奋得到处派名片,我就不带他出门丢人。”
许裕园笑着摇摇头:“妈,没关系的。”
许晓曼转过头来,一笑眼角还是出现了几层褶子,“你今天很帅,你是妈妈的骄傲。”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以后会更好的。”许裕园把他妈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笑着问:“我是不是太骄傲?”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哪里都不比他差。”
“我知道。”许裕园点点头。“不管怎样,我真的不需要‘家暴如何自救’这种文章……他只是看起来脸色很臭,但他绝对不会伤害我,你不了解他,其实他有时候很可爱……”
“这里能吸烟吗?”许晓曼没找到禁烟标志,自顾自把烟点上了。她缓缓吐了一口烟雾,对许裕园说:“可能他真的给了你想要的东西。”尽管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她想,从二十年前她决心抛下这个孩子开始,她终究是错过了太多。
*
梅荀推开写字楼的大门走出来,一眼就看到许裕园蹲在路灯下啃着什么。他快步走过去,倒把许裕园吓了一跳。没有餐巾纸,许裕园迅速用手背擦掉嘴唇上的食物残渣,“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抽签抽到最后一位。”梅荀说,“你吃啊,我又不嫌你。”
许裕园本以为自己可以提前吃完。他很不舍地把烤翅塞回纸袋里,矜持地表示:“边走边吃太不雅观了。”
“摔手机那段台词,我当时卡了一下,还好后面想起来了。”梅荀说,“我的上一个,一开口导演就让他出去。我的上上个在台上待了不到三十秒。我比较顺利,要不是助理送咖啡进来,我本来是可以演完的。”
“所以你希望很大?”
梅荀嗯哼了一声,“我在台上觉得要完蛋了,那个女制片人全程看手机,只抬了两次头。不过我乘电梯下来的时候,她用鼻孔看着我,告诉我她会选我的。虽然我演得像狗屎,但我是唯一长得不像狗屎的。”
许裕园终究不忍心把鸡翅放凉,没走几步又把它从纸袋里掏出来,“噢……”
“她当然不是这样说,但她就是这个意思。”
“等等,也就是说你被选上了?你要去演一部黄金八点档的男主角?这简直是……天哪……”
“不是男主角。”梅荀纠正他,同时有些不服气:“我做了这么多功课,她怎么能说我演得像屎?”
许裕园说:“所以你是男二?”
“这些都是正面角色。我演的是一个反派,脑子不好,专门霸凌主角。”
许裕园一边咀嚼一边用力地点头。
“都没rou了,别像小狗一样啃骨头。”梅荀问他,“你今天下午怎样?”
“你走了以后,我就去找我原舍友拍照了,还有社团的朋友。晚上带我妈去吃东北菜,问他们想去哪里逛,他们大老远来一趟,竟然只想唱k。”
“可能是白天走累了。”梅荀说:“让我看看照片。”
许裕园把手机递给他,一一指给他看:“我舍友你见过了,这个是社团的朋友,这是隔壁创新班的,这个是我在德语课的同桌。”
“我记得他,就是上次送你回家的学弟。”梅荀把手机还给许裕园,“今晚还发生了一件事。我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剧组的摄影师过来勾搭我。”
“他怎么说?”
“就是常规搭讪,约我看电影。”
“然后你怎么说?”
这个摄影师三十岁上下,长得不难看,身材非常结实,用黑框眼镜和胡子来彰显他的艺术家身份。事情上,摄影师提出的邀请一点都不常规,他并不是约梅荀去电影院,而是约人今晚到他家“看电影”,并承诺事后给出一些好处。他讲话的时候喉咙里带出一股暧昧的笑,好像认定自己不会被拒绝。总之,在梅荀十五岁的时候,他会把言语态度这么露骨的男人揍一顿。但现在他克制又礼貌,只是说:“抱歉,让一下。”
“好的,你拒绝了。我现在是不是要奖你一朵小红花?”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这就像……性sao扰一样。”
许裕园说话的语气很平:“哦,那我应该安慰你……”
梅荀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