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
他从屋中走出,带着一身的药味儿去打井水洗手。
怎么说呢,他确实有个弟弟,庶弟,妾生子。
妾是良家子,原是他父亲身边的婢子,青梅竹马的情谊,相貌出众性格温婉,被抬成妾是顺理成章的事。
陈府里那么多女人,主人家最爱的便是这个青梅。
可这份情谊害了妾,主人家新娶的大夫人唯恐妾先于自己生下孩子,便给妾灌了一碗绝子汤,可不想在自家大儿八岁那年,妾居然有了身孕。
妾很惶恐,成日担忧这来之不易的孩子能否活下去。
她是真的心善,性子柔软温顺恭谨,平日若不是主人家护着,早叫后宅里的女人们撕成了碎渣。
陈鹤白小时候读史读诗,功课繁重,他母亲要他做京城第一的才子,但凡先生说一句“这处策论做得不对”,母亲便会命人鞭笞他,罚他去跪宗祠。
妾偶有一日撞见被罚在宗祠抄写史论的陈鹤白,心软,给他送了热汤与氅衣。
不算什么大事,妾也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说:“大郎与府君年少时甚为像。”
陈鹤白对她并无多少情谊——直到她被母亲杖毙。
名头是随意扯的扰乱内宅,时间是挑的夫郎远处时,肚中八个月大的孩子跟尸体一并扔了出去。
陈鹤白眼睁睁看着。
妾拖着蜿蜒的血流求他向大夫人求情,只要能救下她的孩子。母亲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尾指翘起,语气阴森,“你来求谁?你竟敢来求?”
“这是陈家的孩子……”妾哭泣着说。
“陈家已有鹤白,圣上夸赞过的神童,你腹中的,算得了什么?”
那时候陈鹤白太小,头一次撞见这样血淋淋的场景,母亲的模样与语气又冷地出奇,让他被吓得发了高热,一连烧了四五天。
高热退后妾的尸骨已经烂完了,他被母亲劈头盖脸地骂说“没用”,看打杀个人居然昏了过去。
再后来,府君归家,青梅竹马叫人杖毙,未出世的孩子没了踪影,大儿重病。
陈鹤白慢慢洗掉了手上的药脂,他的生母是家中长姐,行事果敢,掌控欲极强,她杀妾,并非是嫉妒妾得了夫君的喜爱,而是明明给妾喂下了绝子汤,她还是怀了孕。
这种突破她所想的变化让她接受无能,以至于违反律令,要治妾的死罪,否则她能自己日日恼怒。
而突破她所想的变化,会一直存续,比方说养了八年的儿子被夫郎带走教养,在十六岁状元及第后毅然离开陈府。